梁博文先帶溫遲和林宇上了車。
溫遲從半開的車窗裡探出頭,天邊粉紅的雲霞漸漸黯然離場,帶着幾顆星星的夜幕隆重降臨。
街上的行人行色匆匆,面色被手機的微光照亮。
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人伸手摸了下他的腦袋,沈初嚴溫柔的聲音從他頭頂傳來。
“不冷麼?”
溫遲擡頭,趴在車窗上望着他:“不冷,餓。”
沈初嚴彎着腰,視線幾乎跟他平齊:“去吃飯,想吃什麼?”
“都可以。”
後來是林宇指的路,找的飯館,說是溫遲喜歡吃的。
到了包間,梁博文說想去廁所,溫遲正好也想去,他難得理了梁博文一次:“我帶你去。”
這個地方他跟林宇來過好多次,他記得。
林宇總會在他爸跟他哥不在家的時候偷偷帶他出來吃好吃的。
回來的時候沈初嚴跟林宇已經入坐了,但兩個人面對面坐着,離得很遠。
溫遲下意識擡腳往林宇那走,沈初嚴卻在他剛要坐下時喊他:“過來點菜。”
溫遲聽話過去,點完菜,又回到林宇身邊坐下。
他跟林宇說了幾句話,林宇誇了他,說他狀态比之前好很多。
期間他看了沈初嚴一次,沈初嚴在倒水。
桌上的玻璃轉盤轉了下,帶着水漬的餐盤和透明杯子在他面前停下,餐盤上還有一雙開好的筷子。
溫遲這一頓吃了很多,吃了足足有一小碗米飯,還吃了好多菜,小肚子都撐得微微有些鼓起來了。
臨走的時候前台給了他一把免費的糖,溫遲揣進了衣服兜裡。
沈初嚴把林宇喊走了,不知跟林宇說了什麼,但他遠遠看着,覺得林宇的表情好像有點慌。
溫遲回過頭來,沒再往外看。
“林宇,你知不知道,當初說我跟溫遲關系不好,溫遲得罪了我的消息是從哪傳出來的?”
沈初嚴有太多想問的東西,但他最迫切想知道的,就是這一點。
他把溫遲當親弟弟養了五年,離開了六年,等再回來的時候,這竟像是兩相抵消了。
溫遲不記得他了。
如果當年,沒有傳出這樣的流言,如果别人知道溫遲跟他的關系,知道溫遲有沈家的庇護,事情斷不會發展成今天這樣。
又或者,溫遲跟他提一句他家的實際情況,他也不會送溫遲回去。
林宇沉默片刻,似乎也沒頭緒:“我也……不是很清楚。”
到家的時候已經十一點多了。
溫遲猶豫了一路的問題,終于在進家門後問出了口。
“你……威脅林宇了?”
沈初嚴脫外套的動作頓了下,反問他:“你說溫翼?”
溫遲搖頭:“林宇剛剛,好像不太對勁。”
沈初嚴垂眸,溫遲看不到他的眼神,隻聽他說了一句“沒有”。
過了很久,沈初嚴才擡頭看向他:“信我麼?”
溫遲遲疑了一瞬,沈初嚴微微皺了皺眉頭:“要我保證麼?保證以後絕不會傷害林宇,要麼?回答我。”
溫遲搖頭。
“你哥呢,是你哥把林宇抓走的,是他傷害了林宇,如果我剛才讓你再見他一次,你會這樣問他麼?你會怪他麼?”
有那麼一瞬間,沈初嚴差點把這句話問出口。
但他很快冷靜下來。
溫遲剛經曆了朋友出事,剛來回折騰了一趟,這麼咄咄逼人去問他,沈初嚴舍不得。
他将心底那抹莫名的躁意壓下去,上前抱住了溫遲:“我不會傷害林宇的,溫遲,我保證,你别擔心。”
“沈初嚴。”
溫遲輕聲喚了他的名字:“你好像不開心,我是不是……說不對的話了。”
“沒有,你可以問我任何事。”哪怕質問或逼問。
“可你回來的時候一路都沒跟我說話。”
溫遲聲音很低,沈初嚴第一次從他的話裡聽出幾分委屈來。
“是我不好,”沈初嚴将人抱得更緊了些,“隻是我做了你不喜歡的事,害怕你生氣,太不安了。”
“什麼事?”
溫遲問他。
沈初嚴松開他。
他從溫遲嘴裡聽過太多次“哥哥”這個詞,甚至午夜夢回間,溫遲也會喊“哥哥”,由此可見,溫遲心裡雖然怕那個畜生,但多多少少,應該也是有些感情的。
不然他也不會一直忌憚,沒敢對溫翼動手。
“我……”沈初嚴長這麼大,平生第一次不知道如何開口,“我教訓了溫翼。”
為了給自己打預防針,沈初嚴特意問了林宇,溫遲生氣的時候會做什麼,他說溫遲會摔東西。
“我知道你生氣,”看着半天沒說話的溫遲,沈初嚴徹底沒了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