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莫名糟糕起來,我扭着袖口的絲縧,抿唇。
左辰傾揚起紙鸢:“聽有遲說公主昨天沒能放上紙鸢。這是我親手做的,想與公主同放。”
我哼道:“什麼醜東西,也敢拿出來。”
左辰傾笑道:“雖然不算精緻,但也說不上醜吧。”
那紙鸢完全按照獅子貓的模樣制作,一雙鴛鴦眼活靈活現,确實稱不上醜。但我此時心中充滿不忿,自然看他什麼都不順眼。
“今日天氣好,暖風和煦,正是放紙鸢的好時候。”
他過來牽我的手:“公主,咱們去後花園吧。”
我不由自主被他拉着走,回過神已到了園中空曠處。
左辰傾将紙鸢線松開,一手拽動紙鸢,迎着風奔跑。
少年緩帶輕衫,笑容在明媚的陽光下顯得無憂無慮,如此自由純潔。
我不自覺的跟着他奔跑,看貓咪紙鸢越飛越高,飛過院落,到了碧雲深處。
溫暖的身體貼上來,他從背後環抱住我,自然無比的接過我手中長線,在我耳畔呢喃:“逍逍,開心嗎?”
上一世,我與他有次去行宮避暑,路上見世家子女在湖畔放紙鸢,很是豔羨。左辰傾允諾我,說回到公主府,他便尋最好的匠人做一隻紙鸢送我,閑暇之時,我們可一同玩耍。可後來不知因為什麼事情耽擱,或許是他忘了,紙鸢的事再也沒有被提及。
我陷入沉思。
左辰傾越抱越緊。我淡淡一笑,開口道:“開心。”
左辰傾眸中浮現喜色,他剛要說話,我打斷了他。
“今日的豬喂飽了嗎?竟然有閑情在這裡放紙鸢。我新近買了兩匹駿馬,怕下人看護不力,你既然這麼得閑,就連着一起照看了吧。”我掙脫開他的懷抱,“誰允許你抱我的?以下犯上!若敢再犯,趕出宮去!”
左辰傾似是沒料到我突然發難,翻臉不認人,愣了片刻,才應:“知道了,以後不敢了。”
見他離開,我才松了口氣,後背涼飕飕的,竟是出了汗,忙去沐浴更衣。
到了晚間,白昙來訪,邀請我參加夜裡的遊園會。
她這遊園會我聽說過,雖然打着附庸風雅的名号,實則不怎麼幹淨。
“今晚與以前不同,南王世子也會來。”白昙怕我不去,抛出顆糖給我。
偏偏這糖我确實喜歡,便應下,上了白昙的馬車。
遊園會是在白昙府上舉行,邀請世家名門的年輕男女,入夜便開始,白府内藏有寫着謎語的紙條,或是暗含玄機的畫作,若是找到,破解其上謎題,便能獲得寶物。
聽起來頗為雅緻且富有意趣,實際上卻是公子小姐們私會的遊樂場。
我認識蔣蘭舟便是在遊園會上。
馬車踢踢踏踏,不多時來到白府。白昙身為郡主,這些年在京都經營了不少産業,家資頗為豐厚,白府也修建的很是奢靡氣派。
進了三重院落,才看見幾名侍女在收拾桌椅碗筷,院子裡酒菜的香氣尚未散盡,卻并未見其他人影。
“我還沒回來,怎的就開始了?”白昙笑罵,“定是蘇香那丫頭,撺掇大家跟她一起胡來。”
這蘇香是禮部侍郎家的三小姐,雖為庶出,但因生的俊俏,頗受主母喜愛,從她生母那裡抱來,養在身邊。
關于蘇香,還有一段故事在裡面,不知這時有沒有發生。
“他們一定都藏起來了,公主,我們去找找看。”
我颔首。
白昙剛開始還與我一起,後來她的貼身婢女來與她說了幾句話,她便笑着跟我道:“這遊戲還是要自己找才有趣,公主,我就不陪你了。”
不知她要去私會哪個老相好,我笑送她離開,自己在園子裡漫無目的的逛着。
走到一處月亮門,這裡挂着素娟燈籠,顯然有線索。
我彎腰在草叢裡搜索,果然尋到一枚荷包,聞了聞,香氣彌漫,應是哪位小姐藏在這裡的。
荷包裡是張薛濤箋,亦是香味撲鼻。看了眼上面的字謎,我将粉色的紙張放回荷包,再丢入草叢。
繞了一圈,又發現幾處“藏寶地”,甚至還在一株桑葚樹下挖到了一塊姜黃……
我拿着姜黃,回到月亮門處,發現草叢裡有個屁股在一拱一拱。
我笑着咳嗽了聲。
那人驚懼回頭,雪白的臉頰沾染上泥土,像隻花臉狸貓。
“蔣蘭舟,你在刨什麼?”
蔣蘭舟跳起來:“公主!你怎麼在這裡?”
“你能來,我為什麼不能來?”
我仔細端詳他眉眼,眼尾上挑,眼角绯紅,唇形豐滿,一副好欺負的模樣。誰能想到這樣一個風流長相的少爺竟是個癡情坯子。
“你來……做什麼?”蔣蘭舟眼睛瞟着一邊的草叢,有些羞赧。
“來找你啊。”我雲淡風輕道。
“啊?”蔣蘭舟顯然很驚訝,貓兒似的眼睛睜的更圓了。
“找……找我……做什麼?”
“找你成親。”
蔣蘭舟一臉懵:“成親?”
我點頭:“嗯,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