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玦送和遙離開後,轉身踏入冥界幽暗的長廊。陰風卷起他玄色的衣擺,在森冷的鬼火中劃出一道淩厲的弧度。
"李治野。"
"可曾見過此物?"
低沉的聲音在殿内蕩開,閻玦站在冥殿的青銅燈下,指尖凝着一縷幽光。青光流轉間,一枚青綠色環形玉佩的虛影緩緩浮現——正是他在慈航寺幻象中看到的,那個瀕死僧人手中緊握之物。
判官李治野躬身湊近,官袍上的暗紋在燈光下泛着冷光。他瞳孔微縮,貼近細看半晌:"回殿下,從未得見。"
閻玦的指尖無意識摩挲着玉佩虛影的邊緣:"我在慈航寺......看到了一些畫面。"他的聲音罕見地帶着幾分遲疑,"這玉佩就在其中。"
李治野聞言,立即從袖中召出一冊泛着青光的玉簡。指尖劃過之處,無數珍寶圖鑒飛速流轉,最終停在空白處。他額間滲出細汗:"确實......未曾收錄。"
他突然轉身掀開案幾上的黑綢——底下赫然是閻玦這些日子帶回的青色碎片。
"殿下請看。"李治野催動鬼力,碎片在空中緩緩拼合。
碎片拼合在一起,居然形成了環形玉佩的一個小角。
殘缺的玉形,與空中虛影嚴絲合縫。
閻玦的指節發出咔哒輕響。
"關于二十年前......"閻玦的聲音突然冷了下來,"我沉睡之前的事,你知道多少?"
李治野正要回答,卻猛地僵住:“"不......知......"”
閻玦眸色愈發深沉。殿内的鬼火無風自動,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閻玦指尖輕撫過《冥契溯源錄》泛黃的紙頁,書脊上殘留的幾道齒痕清晰可見——看形狀,多半是谛聽某次啃咬留下的傑作。他眸光微沉,指腹摩挲着書頁邊緣被唾液浸皺的痕迹,仍能從中辨認出關鍵的字句。
合契之術記載晦澀,需以"三生石為引,忘川水為媒",更要求契約雙方"魂息相融,因果無間"。此法兇險異常,稍有不慎,輕則魂魄相纏永世難分,重則雙魂俱滅,連輪回的機會都徹底湮滅。
而冥契分離術雖同樣艱險,卻至少留有退路。
閻玦的目光停留在其中一頁——
"冥契分離術雖兇險,然天不絕人,猶有轉圜之餘地——"
他的目光驟然凝滞在下一段朱砂批注上,那些殷紅的字迹仿佛剛從血池中撈出:
"陽契離體時,若受體心竅先天不足,須以先天靈物填補心竅,否則..."
紙頁在這裡被撕去一角,但閻玦早已将後續内容刻進骨髓——心血逆流,魂散魄消。
"咔嚓——"
竹簡在他無意識收緊的指間裂開一道細痕,碎屑簌簌落在玄色衣袍上。冥殿四角的鬼火同時暗了一瞬,就像被某種無形的恐懼震懾。
至于用什麼靈物填補心竅,書中沒寫,閻玦便開始翻起仙界藏寶冊,看到一處時不禁精神一震,立馬翻身消失。
《仙界藏寶冊·昆侖卷》記載:九竅玲珑玉心産于昆侖山巅·萬年玄冰窟,遇心血自化形,可補先天殘缺,封于"九重天罡結界"内,此結界每甲子開啟一次,下次開啟在三十七年後。
閻玦立于昆侖絕巅第五日了,黑袍翻湧如夜,腳下是萬丈寒淵。
凜冽的罡風卷着萬年不化的冰雪,在昆侖結界外形成一道天然屏障。閻玦的黑色王袍下擺已結滿冰晶,随着他每一次結印的動作發出細碎的碰撞聲。他修長的手指在虛空中劃出第九百七十二道破界符,九幽煞氣凝聚成墨色長龍,咆哮着沖向流轉着金色銘文的結界。
"轟——"
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中,結界表面泛起水波般的漣漪,卻依舊完好如初。反震之力将閻玦逼退三步,靴底在千年玄冰上劃出深深的刻痕。
雲端傳來一聲悠長的鶴唳。守山白鶴展開足有三丈的羽翼,口吐人言:"閻君,請回吧。這結界乃..."
"本君知道。"閻玦打斷道,聲音比昆侖風雪更冷,"九重天罡陣,以三十三重天靈脈為基。"他擡手抹去唇角滲出的血絲,眼底閃過一絲狠厲,"但本君,等不了三十七年。"
紫微宮·雷霆震怒
鎏金殿門被罡風猛然吹開,東嶽大帝端坐在雲紋寶座之上,冕旒垂下的玉珠遮不住他眼中的怒火。案幾上攤開的《三界異動錄》正自動翻頁,記錄着近日的異常:
"癸卯年冬月十七,瑤池結冰三寸..."
"癸卯年冬月十八,天河逆流半刻..."
"癸卯年冬月十九,司命殿命簿..."
"逆子!"帝君一掌拍在案幾上,震得茶盞中的瓊漿玉液潑灑而出,"三百年不歸家,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拆昆侖?!你可知道昨日西王母的傳訊玉簡都快把紫微宮埋了!"
閻玦單膝跪在殿中,垂首不語。他肩頭的霜雪在殿内暖玉的溫度下漸漸融化,在玄色衣袍上暈開深色的水痕。
"父君,"他終于開口,聲音低沉,"兒臣需要九竅玲珑玉心。"
東嶽大帝聞言,身形一閃已至閻玦面前。他伸手擡起兒子的下巴,強迫其與自己對視:"為了那個小殓師?"冕旒珠串碰撞間,帝君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你可知那結界連着三十三重天的靈脈根基?再這樣下去..."
"不取出陽契,冥契反噬時我倆都得死。"閻玦平靜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