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的陰風還未散盡,閻玦的身影已出現在和遙公寓的玄關。他手中提着一個古樸的木盒,盒面上雕刻着細密的銀杏葉紋路——那是他親手所刻,每一道紋路裡都藏着一縷護魂的冥咒。
和遙正窩在沙發上看電視,聞聲擡頭,眼睛一亮:"喲,閻王大人今天這麼客氣?還帶禮物回來?"
閻玦将木盒放在茶幾上,指尖在盒面輕輕一叩,鎖扣應聲而開。裡面靜靜躺着一盞琉璃燈,燈芯是一朵凝固的火焰,泛着溫暖的橘色光芒。
"遊樂園的紀念品?"和遙伸手去碰,卻在觸及燈身的瞬間怔住——燈芯裡竟浮現出他們今日在摩天輪上的畫面,她笑着許願的模樣被永恒定格在這簇火焰中。
"這是......"
"長明燈。"閻玦靠在沙發邊,語氣随意,"放在床頭,能驅噩夢。"
和遙眨了眨眼,突然笑道:"怎麼突然這麼貼心?"
閻玦低笑一聲,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我不在眼前煩你,不是正合你意?"
"那可說不準。"和遙抱起長明燈,燈芯的光芒映在她帶笑的眼裡,"萬一我哪天想找人吵架了呢?"
閻玦望着她的笑顔,袖中的手指微微收緊。明日此時,這盞燈将成為她唯一的紀念。
"那就留着燈吵架。"他轉身走向廚房,"餓了,煮面吃。"
和遙的聲音從身後追來:"喂!你還沒說這燈到底怎麼回事呢!"
閻玦沒有回頭。滾水在鍋中翻騰,蒸汽模糊了他的面容。一滴靛藍色的光塵從他指尖墜落,無聲地消融在沸騰的水中——這是他能為她做的,最後一頓晚餐。
谛聽蹲在廚房門口,金色的眼睛裡盛滿哀傷。
和遙捧着面碗,鼻尖幾乎要埋進湯裡。"奇怪,"她含糊不清地說,"你怎麼比我做的還好吃?鮮得我舌頭都要吞下去了。"
“正常操作。”他沒說湯底裡融了一滴安魂的孟婆淚。
"騙人..."和遙的筷子在碗裡攪了攪。
和遙忽然晃了晃腦袋,碗裡的面湯蕩出細微的波紋:"怎麼突然...這麼困..."她的眼皮開始打架,手裡的筷子"啪嗒"掉在桌上。
閻玦及時伸手接住滑落的面碗。當他繞過餐桌時,和遙已經歪在椅背上睡着了,唇邊還沾着一點油花。他屈指擦去那點油漬,指腹在她唇角停留了片刻。
"做個好夢。"
橫抱起和遙時,她無意識地往他懷裡拱了拱,發頂蹭過他的下巴。閻玦僵了一瞬,黑袍下的手臂微微收緊。
往生殿内,九宮八卦陣的朱砂紋路泛着暗紅血光,三生石碎片懸浮于陣眼,散發瑩瑩清輝。閻玦黑袍無風自動,指尖掐訣,低喝一聲:
“陣起!”
刹那間,地面陣紋如活物般流動,四壁鎮魂玉嗡鳴震顫,形成一道隔絕天地的結界。
谛聽伏于陣法外圍,額間第三目完全睜開,金光如柱,筆直照射在陣中二人身上。它的四爪深深扣入地面,周身浮現出古老的梵文鎖鍊,将整座大陣牢牢固定。
閻玦立于九宮八卦陣的"天樞位",左手虛托着一盞青銅蓮燈。燈芯燃燒着靛藍色的冥火,火光中隐約可見無數細如發絲的金線遊動。
"雪靈芝。"閻玦低喚一聲,谛聽立即從口中吐出一枚冰晶。那冰晶落在閻玦掌心便化作流動的玉露,散發着幽幽寒氣。閻玦以指尖蘸取,在和遙心口畫下七瓣蓮紋,每一筆都讓肌膚泛起霜花。
閻玦右掌按在自己下颌,黑袍無風自動。随着一聲悶哼,掌心漸漸浮現出黑色蓮印,蓮心處纏繞着九道金紋——這正是陰契的本相。與此同時,和遙心口的雪靈芝霜紋開始融化,露出下方跳動的金色光團。
"谛聽!"閻玦低喝。神獸立即躍至陣眼,第三目射出的金光如同手術燈般将和遙心口的景象放大百倍。隻見那金色光團中延伸出無數細絲,有的粗如發絲,有的細若蛛網,全部深深紮根在心竅深處。
與此同時,谛聽長尾一甩,無數細碎光點自虛空浮現——那是它前日在遊樂場收集的碎片:和遙的笑聲、淚光、飛揚的發絲、指尖的溫度……它們如星塵般盤旋,在陣中交織成一道天然的屏障,溫柔卻堅韌地護住她的心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