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心髒頓時停止了跳動,江若江緩慢地轉頭,隻見一副騷氣的心形墨鏡。
“你……”
“噓,”路牽将食指壓在對方的唇上,“老鸨正要過來,我們去後廚躲一下。”
兩人趕緊回到岔道,裝作要去後廚找吃的,沒走多遠就被老鸨逮住,對方應該是來監督後廚的。
“公子,你們怎麼在這呢?”
好好的表演不看,特意來到隻有廚子的後廚,可疑極了。
“我們餓了。”
路牽憨厚地笑着,他年紀約莫三十幾,氣質穩重,老鸨姑且信了他。
“哎喲,餓了就吩咐姑娘,怎麼能讓貴客親自到後廚呢?小心髒了你們的衣服啊。”
老鸨谄笑着,随即帶路牽和江若江回到包廂,自己去讓侍者拿食物過來。
他們現在是不能離開包廂了,因為老鸨肯定會吩咐送菜的侍者确認他們在不在。
假若真的餓到不惜進後廚覓食,那肯定會乖乖等着。
待女人走後,江若江便與路牽小聲讨論。
“鑰匙應該是她保管的,怎麼偷?”
“這事不好辦,那個女人很多疑,我剛才目測她身上沒帶鑰匙,應該是放房間裡了。據說五樓是姑娘們的閨房,老鸨的房間可能也在那。”
“現在能上五樓嗎?”
“有打手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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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求你們閉嘴啦,”路牽氣急敗壞地說,“我們在說正事,能不能别打岔!”
半刻後,三個侍者捧着佳肴入内,有白切雞、時令野菜和煎魚,他們馬上裝出一副餓鬼投胎的樣子,放上桌的飯菜立刻清光,最後拍着肚皮樂呵呵地走出去。
台上到了後半部奏樂表演,表演者都是十幾歲的小女孩,眼睛被布條遮住,耳朵嘴巴也是被堵住的,不知是什麼原因,他突然想起童謠那兩句“不霎卻肢娊”和“娴辭而不語”。
所演奏的樂曲很是典雅,饒是江若江這種粗人都覺得好聽。
藍發青年索性下了一樓,發現其他客人比起欣賞音樂,更在意那些小姑娘的外形,踮起腳一個勁兒地看。
“诶,你這麼老看那些小姑娘啊。”江若江上前搭話。
男客順了順發白的胡子:“今年的‘白娘’真好啊,這可是最純的貨色,從小不聽不說不看污穢,幹淨得很,今天我定要給彈琵琶的那個投錢。”
彈撥轉急躁,恐慌如玻璃珠般的琵琶聲落在心包中,仿佛等着不知何時到來的兇刃劃破,迸濺而出。
她在害怕,她聽見了。
江若江便問旁邊的男客:“投錢?”
“你不知道嗎?在表演後給老鸨投錢,價高者便可摘下這朵‘花苞’。”
原來是為了擡價才讓這些小女孩蒙眼堵耳,還加上‘白娘’的稱号,真是懂拿捏人心。
把幹淨的弄髒,把肮髒的弄淨,實在是……
惡心。
藍發青年蹙着眉遠離了這個男客,正好碰上琴複己,對方剛從樓梯下來。
“表演沒什麼特别的,我剛才試着上樓,走到五樓的時候有兩個打手攔着我,跟我說沒有花魁的允許不能到五、六樓。”
“花魁麼……”江若江煩惱地敲着下巴,“我看過一部關于20世紀初少爺跟娼妓的愛情電影,說這種花魁不會輕易出面,還有些‘擺寨廳’‘打茶圍’的程序,最後還得要對方看得上你才能當入幕之賓。”
這些程序的複雜程度先不說,他們就隻有幾天時間,怎麼也不夠讨花魁歡心。
“能不能讓安黎始□□啊?連張歸亞都能被他吸引的話,感覺能行?”琴複己的視線飄到很遠的地方。
“你讓那尊大佛主動□□不比登天還難,而且他的外貌對NPC不一定有效。”
“是嗎?”琴複己指着安黎始的方向,“我怎麼感覺人都在往他那靠?”
一樓有個人群密集的角落,江若江一開始沒多想,經琴複己的提醒他才留意到那個被堵在角落的人是安黎始,不僅僅有姑娘在安黎始身邊圍繞,大堆客人NPC都在往那個方向靠攏,連玩家也莫名其妙地湊上去,但是金發男人看上去不太在乎自己的處境。
姑娘也就算了,男客跟玩家是怎麼回事啊!
那是個男人,你們别太重口了!
最後壓台的是一位長發及腰的青衣女子,她抱着古琴上台彈奏,僅此一人,卻能讓吵鬧的觀衆都靜下心來聆聽。
切切入耳,卻有一股說不出的蒼涼悲傷。琴息如女子未曾吐出的歎息,惹人垂淚。
欲一睹莫鶲芳容的觀衆擠擠挨挨地向戲台靠攏,不免一番磕頭碰腦你推我搡。
“是莫鶲,那個花魁。”
琴複己點點頭,确實能從才藝與相貌看出誰是花魁。
青衣女子的視線輕輕掃過人群,沒在安黎始身上停留,貌似是不感興趣,□□計劃胎死腹中。
她的眼型如桃花,卻勝過桃花的豔美,江若江從未見過這樣的眼睛。
表演完結,老鸨拍着團扇上台,笑得跟有裂唇嗅反應的老虎似的,打手搬上來一顆金樹,金樹沒有葉子,挂着肚兜,衣裙,發簪一類的物品。
女人撚起一個發簪說:“這可是我們平康樓的花魁莫鶲的随身之物,适才各位貴客也欣賞了莫鶲的琴聲,不知有哪位貴客今夜能競得此物呢?”
拍賣叫價的場面讓江若江覺得煩躁,他回到樓上,發現路牽正靠着欄杆吃着蓮花酥看得津津有味。
“你覺得有意思嗎?”
“我覺得觀察他們的行為很意思。”
“觀察?”
這句話感覺是安黎始會說的話。
“你要知道不少人隻是愛某個概念,而不是某個人,”路牽很喜歡蓮花酥,吃得咔咔作響,“這種與女性有關的物件,同樣是概念的一部分,熱愛‘女人’的客人自然可以對此發情,既然能引起他們的欲求,也就可以賣錢。”
藍發青年無趣地望着那些客人用高價買下這些死物。
吃完糕點後,路牽發現樓下的金樹業已光秃秃。
“這些物件算是輕的,有些變态能對屍體甚至斷肢殘體都感興趣,隻要這個東西跟 ‘性’這個概念有關。”
墨鏡男見江若江沒有反應,便扭頭瞅瞅對方,即便隔着那副心型墨鏡看不出臉色的變化。
但他從那起伏的胸膛知道藍發青年氣息絮亂,甚至要自主調整吐息來避免過度呼吸。
一杯熱茶遞了過來,江若江捧着杯一飲而盡,路牽不再提起剛才的話題。
【溫馨提示:玩家江若江的SAN值欄已開啟,當前SAN值為95/100】
【溫馨提示:現在開始,在平康樓内每度過1分鐘将下降1點SAN值。】
平康樓的燭火搖曳,一陣怪風掠過後全部熄滅。漆黑後,紅燈籠的燭火莫名自燃,繼續照耀着樓内的客人,他們的臉像是被抹上了鮮血。
“啊——!”
江若江早有預料地按住了耳朵,才沒被路牽的尖叫爆破耳膜。
“中獎”了。
某些副本會開啟SAN值欄,但顯示屏上的内容不會表明。
不過靈異加民俗副本确實很容易“中獎。”
一旦SAN值欄開啟,玩家必須注意自己的心理狀态,不能胡思亂想。
SAN值低于50點,玩家就會出現幻覺,看見神秘的東西;低于30點會開始分不清現實;低于10點就會完全陷在臆想中;清零約等于沒救。
【路寶,你本來實力就水,這樣更像個母0。】
【水母本母,這個路牽就是遜啦。】
【水母好可憐,被殺的時候我會給你打賞幾千R作為上路錢的,mua~】
他們一齊下了樓跟大隊伍集合,吵嚷着要離開的客人發覺大門挂上了銅鎖,看似脆弱的隔扇卻是幾十個人同時出力亦難以撼動,同樣被困在平康樓裡的玩家試過用武器拆門都沒有用。
“别試了,我們是離不開了,隻能完成任務。”明見心一脫放蕩不羁的模樣,正色道,“主線任務讓我們參觀平康樓,那就把這座樓逛一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