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黑色的水性筆,”他說:“不用太貴。”
“那我明天帶給你。”
"好。"
說完後,兩個人腳步都沒動,賀炀見葉明珠欲言又止的樣子,下巴往前一點,聲音帶着點微涼的笑意:“你想問什麼?”
葉明珠松了口氣,他怎麼知道她有事想問他,還好他主動提出來了。
她猶豫片刻,輕聲問:“賀炀,你會有友情上的困擾嗎?”
賀炀大概明白她想問什麼,隻是思索瞬間又聽到她喃喃自語:“不對,你應該沒有。”
“怎麼會有人不想和你這樣的人做朋友呢?”
隻要他願意,恐怕全校的人都會黏上來。
賀炀自嘲地笑了下,搖搖頭:“你以為我是人民币嗎人人都愛?”
他當然也有。
男生眉眼垂着,形散意懶地插着兜,目光落在她被昏黃路燈拉長的影子上,平靜道:“友情和親情,愛情一樣,隻要有感情,就會伴随着喜悅、悲傷,苦澀,歡愉……我們為此神傷的地方,不正因為我們體會到了它的美好,我們有了有期待。”
“所以,我怎麼會沒有困擾?”
葉明珠愣愣地看着他,可她實在想不出,賀炀會因為什麼感到困擾。
但他提醒了她,鬧矛盾的時候要想一想,當初是因為什麼吸引了彼此。
或許是今晚的月色太溫柔,或許是空氣中的桂花香令人沉醉,又或許是賀炀眼瞳深處閃爍着的點點星光迷惑了她,催使着她情不自禁開口:“那我能不能問下,那個讓你困擾的人,你們後來和好了嗎?”
賀炀收回目光,低頭凝視着她。
“沒有。”
“啊——”葉明珠發出難以置信地驚歎,連忙安慰他:“雖然有點遺憾,但放下你這樣的朋友,一定是他的損失。”
誰知,賀炀竟然不輕不淡地說:“不遺憾,因為時間還長。”
因為時間還長,所以誤會總會有解開的那天。
因為時間還長,一切都來得及。
葉明珠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意識到兩人已經走到公交站台時,她忍不住彎了彎嘴角,破天荒朝他揮了揮手才上公交車。
“明天見。”
月光的清輝輕柔撒在他身上,男生黑漆漆的眼眸變得杳杳。
-
第二天到學校時,牛乃棠還是冷着一張臉,葉明珠看到她時主動打了一聲招呼。
意料之中的沒有回應。
牛乃棠别過臉,嘴角翹得老高,一副不想說話的樣子。
說實話,葉明珠心裡是有挫敗感的,以前在雲野鎮上如果碰到這種情況,大概率就是誰也不理誰,直到畢業後這段友情淡掉。
但牛乃棠是她在這個城市,這所學校認識的第一個朋友。
她不想失去她。
下課後,她趁牛乃棠不在,拿起她水壺到走廊盡頭的開水房打水。
當然,她也順便帶上了彭鵬和賀炀的。
牛乃棠當時正好跟班上另一個女生上完廁所回來,女生看到葉明珠抱着賀炀的水壺,擠眉弄眼道:“啧啧,當賀炀的同桌就是好啊,上課有帥哥看,下課給帥哥打水,難怪賀炀主動說換座位呢。”
“……”
電光火石間,牛乃棠猛然想起昨天葉明珠說的話。
原來。
原來。
明明葉明珠也拿了她的水杯,可别人就隻看得到賀炀的。
她都不了解葉明珠,就直接判斷葉明珠這樣做是為了讨好這位風雲同桌。
可她自己知道,不是這樣的。
葉明珠才不是那樣的人。
牛乃棠松開她的手,忍不住反問:“你到底是羨慕葉明珠能和帥哥同桌,還是諷刺賀炀指示同學給他打水?”
“我……”女生被怼地啞口無言,“我當然是在誇他們兩個啦!”
“哦,是嗎?”她掏掏耳朵,“我語文不太好,沒聽出來。”
“……”
正好下節課是語文課,樊星在上課前慣例先花了幾分鐘點評昨天的作業,然後低頭翻了翻,拿出一張紙,看向葉明珠,眼裡滿是欣賞。
她說: “今年的全市語文知識競賽中,我們學校有六個人拿了獎,其中就有葉明珠同學。”
衆人一陣驚呼,她把獎狀展開,“所有平行班裡唯一的二等獎,大家掌聲鼓勵一下。”
兩個一等獎,一個二等獎,三個三等獎,葉明珠相當于代表高一所有平行班拿了獎回來,這自然是值得慶賀的事,章玥帶頭,巴掌拍得震天響。
葉明珠有些羞赧地走上講台,這樣的時刻,她總是為之苦惱甚至感到自卑的身材,都仿佛消失了般,隻是純粹地接受着大家贊許和羨慕的眼神。
她甚至都不敢掃一眼全班,隻能像巨大的遊輪抛出錨點那般,下意識去看自己的座位,她看到賀炀輕輕地揚了一下眉,彭鵬咧着個嘴,她還看到牛乃棠明明拍了手,卻在對視的一瞬間,迅速把手藏到抽屜裡,眼睛要瞟到天花闆上。
不知怎的,她的眼眶漸漸熱了起來。
好朋友就是,即便矛盾仍然存在,但得知你獲得榮譽的這一刻,我還是情不自禁為你鼓起了掌。
葉明珠拿着獎狀回到座位上,心還在怦怦跳,彭鵬轉過身,沖她哎了聲,“可以啊葉明珠,期中考的語文劃個範圍呗?”
馬上就是期中考試了,這次考完要開家長會,算起來,時間還是很緊張的。
一天一夜都沒說話的牛乃棠斜睨了他一眼,慢悠悠開口:“說得容易,給錢呗,不然白劃給你?”
“談錢傷感情你懂不懂?”彭鵬切了聲,“再說,她劃語文,我劃化學,這就叫前後桌互幫互助,是不是賀炀?”
牛乃棠:“……”
賀炀瞥他一眼,手裡的書卷成筒,把他擱在葉明珠桌上的胳膊敲了回去。
“嘶——”彭鵬委屈地撫摸自己的胳膊:“賀炀你居然打我?”
好傷心。
好難過。
好悲痛。
想哭。
賀炀噗嗤一聲,被他戲精的樣子無語到,單手支着腦袋,眼皮懶洋洋地擡了擡,“看我做什麼,老師叫你回答問題呢。”
彭鵬緩緩回頭,果然,樊星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他身旁。
頓時,全班“轟”地一聲發出一陣爆笑。
“……”
無語,就是無語。
賀炀這個狗東西,怎麼不早提醒他?
非得樊星走到了跟前才說,明明三個人都講了小話,合着就他一個人抗下所有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