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還真沒看出來啊——”
葉明珠再也聽不下去了,感覺自己的雙臂都在輕輕顫抖。
一股無名的力量推着她,促使她反駁她們的談話:“你們别亂講,程靈不是這樣的人。”
女生吐槽得正酣,突然被人打斷,不耐煩地循着聲音四下張望,幾秒後,發現打斷她們八卦的那人竟然就站在她們旁邊,上下打量她一眼後,表情極為不屑:“你誰啊?”
葉明珠冒然出口,已經鼓足了很大勇氣,就連臉頰的肌肉都僵了僵,情緒顫動之下脫口而出:“我,是她家人不可以嗎?”
女生誇張地哇一聲,嗤笑着反問:“家人?程靈有這麼胖的姐姐,還是妹妹嗎?”
話音剛落,周圍的人都掩嘴低笑起來,有人幫腔道:“你不會以為幫程靈說話,程靈就會高看你一眼,把她認識的男生介紹給你吧?”
“那她得先減肥。”
又是一陣極為刺耳的笑。
葉明珠努力抿着唇,她知道自己現在這個樣子很滑稽,也知道自己開口後會招緻怎樣的嘲諷,這裡不是雲野鎮,學校裡的同學也不是小時候那群能聽她号令的雲野鎮小朋友。
可她就是聽不下去,聽不下去明明是不相幹的人,卻可以在背後肆意編排八卦。
她想,是不是她沒長這麼胖,她說的話就會更有說服力一些。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她不可能一夜之間瘦下去,但關于程靈的那些離譜謠言不能就這麼發酵下去。
葉明珠緊緊抱着懷裡的書包,像一隻炸毛的企鵝,試圖對抗一群人高馬大的大象。
“不管我、減不減肥,但是程靈真的沒有你們說的那樣,”她吞了下口水,喉嚨微堵,“她可能就是,看着有點高冷而已……”
那幾個人本來嘲諷完她就準備專心看賀炀打球去,誰知這小胖妞非但不走,還硬杵在這辯解。
這人到底是程靈什麼人啊?
牛乃棠興高采烈地買完水,手裡還拿了兩根烤地焦焦脆脆的香腸,就為了這香腸,她多等了幾分鐘,結果走到操場附近時,隔老遠仿佛看到葉明珠在和一群人據理力争。
她連忙小跑過去,恰好聽到有人說:“算了算了,還是看人家賀炀打球吧,跟一個胖子有什麼好置氣的。”
其他人也跟着說:“說得就是。”
葉明珠也不知道怎麼了,倔着一張臉,眼睛都紅了,就是固執地重複:“程靈不是這樣的人,你們不能這樣說她。”
對面女生挖了挖耳朵,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得了吧,程靈又不在這裡,你這麼做給誰看啊?”
牛乃棠雖然搞不懂葉明珠為什麼突然這樣,但她們嘲笑的口吻深深刺痛到了她。
她們憑、什、麼、這樣說她的好朋友?
“喂——”
她把烤腸塞到葉明珠手裡,雄赳赳氣昂昂把她往身後一拉,聲音都提高了八度:“你們幾個誰啊?敢不敢當着人家程靈的面說?知不知道你們在背後編排人的樣子像什麼嗎?像地溝裡的老鼠!臭蟲!死蟑螂!”
幾個女生從小到大還從沒被人罵過蟑螂老鼠,臉都要氣變形了,怒氣沖沖地就要走上前給這兩個人一點教訓。
牛乃棠完全沒在怕的,撸起袖子就要幹架,葉明珠怕她會受傷,想也沒想就擋在她面前,“你們不許傷害我朋友——”
說是這麼說,但看到一群人黑着臉朝自己靠近時,葉明珠和牛乃棠還是忍不住哆嗦了下。
二對多。
勝算有多少?
眼看兩個人就要被他們包圍,眼前忽然落下幾道高大身影。
定睛一瞧,賀炀他們不知什麼時候走了過來,賀炀正皺着眉,不悅地盯着這幾個人。
慣常疏離的神色這會也變得冷冰冰的,周身都散發着淩肅冷氣。
彭鵬人高馬大,往那一站就是一堵牆,幾個嚼人舌根的人不自覺往後退了幾步,嚣張的氣焰生生自行滅了大半。
為首的女生被人扯了扯,“他們,賀炀來了诶……”
女生還想嘴硬,“賀炀又怎麼了,是她們先說我們的啊?”
賀炀黑沉着臉,一瞬不瞬地盯着這幾個人,眼神裡的輕慢幾乎是毫不掩飾。
女生終究是抵擋不住這樣的鄙視神情,尴尬地拖着自己書包,慌亂逃離現場。
邊走還忍不住回頭瞧,“誰啊這是,怎麼會這樣……”
見人走遠了,賀炀才收回目光。
彭鵬幾乎是跳到他同桌跟前,喲了聲,“看不出來啊牛魔王,還挺有正義感的,你是不是也覺得程靈人特好,人美心善……”
牛乃棠才平複好情緒,剛想誇他兩句,但越聽越覺得莫名其妙,她剛剛跳出來幫着說話是因為那群人罵了葉明珠好不好,跟程靈有什麼關系?
她才不關心程靈美不美善不善的。
她隻關心她的好朋友葉明珠。
牛乃棠:“你是不是有那個什麼大病。”
“……”一瞬間,彭鵬幾乎失去了表情管理,一臉破裂地指了指自己,他大爺的,他沒聽錯吧?
他可是幫了她诶!結果這家夥居然罵他?!
牛乃棠自顧自地點頭,“沒錯,确實病得不輕。”
圍觀了全程的周璟默默掏出手機,不愧是冤家同桌呐。
另一邊,賀炀見葉明珠眼圈還泛着紅,什麼都沒問,隻是遞過去一包紙巾。
葉明珠意外地擡起頭,賀炀正注視着她。
“幹嘛?”她聲音還嗡嗡的。
怎麼開學才幾個月,就被他看到過兩次紅了眼圈。
賀炀下巴微微揚起,語氣恢複了之前散漫,“沒什麼,看你好像要哭了。”
“才沒有。”葉明珠别過臉,破天荒嘴硬道。
倔強的神情和小時候一模一樣。
賀炀頭微微歪着,撐腰盯了會,勾了勾嘴角,了然點頭。
“行,你說沒有就沒有。”男生的聲音帶着慣常的懶散,甚至還帶了幾分不與她計較選擇包容她的輕笑。
不知怎的,葉明珠臉一熱,心口像是被什麼東西蟄了一下,不大自在地移開視線。
幹嘛啊。
幹嘛要用這樣的語氣跟她講話。
就好像無論她說什麼,他都會這樣附和她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