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以為自己慘遭綁架,日子必定更加凄慘,沒想到姚千竟然給我準備了一個房間。
“你晚上可以待在那個房間。”他指着客房,向我交代,“客廳也可以待着,屋子裡除了我沒有别人。”
他默了默,突然想起來似的又補充,“隻有我的卧室不可以進,我設置了靈術在上面,未經允許随便進來會有危險。”
我點點頭。
他又說:“你要是覺得無聊,我把那個沒用過的電腦找出來給你玩吧。你應該可以用。”
竟然還有意外之喜,我看着他把儲藏室裡的電腦找出來,插上電源,心情突然好了不少。
“感覺你還挺不錯的。”我說。
姚千正背對着我,一時間沒說話,好像是神經傳導速度過于緩慢,片刻後才淡淡回道:“隻是員工福利,有事會讓你上的。”
“……”
果然,第二天就有人找上門來,請姚千出手解決爛尾樓裡的疑似殘靈。
姚千也兌現了他的諾言,一有事就讓我打頭陣,将天真善良的我塞進了爛尾樓。
遠處地平線盈起清亮的光,水彩一樣地染白夜色。不知不覺一夜過去,大概快要淩晨5點了。
我憂傷地飄蕩在馬路旁,看到标志着政府的車子停在我身邊不遠處,下來幾個人,拎着各類裝備,大概是收到姚千的消息,過來處理後續。
不過他們都看不到我,看不到一個他們欲除之而後快的殘靈正坐在他們不遠處,默默觀察着他們的舉動。
很快,姚千也從爛尾樓裡走了出來,招招手,讓我跟上他。
雖然我沒有實體,但附在物體上的我也可以“乘坐”交通工具。我看着姚千走到他的車裡,打開車門坐上駕駛座,我也透過玻璃鑽進去,附在了副駕駛座椅上。
“直接回去嗎?”我問姚千。
“嗯,走高速很快,2個多小時就回去了。”姚千說着,打了個哈欠,那張本來就精神不佳的臉上更顯疲态,“回去再補覺。”
我倒是無所謂,雖然我偶爾也會陷入休眠狀态,但并不會像人類一樣的犯困。
隻是我有點擔心姚千現在的精神狀态,萬一睡過去,翻了車,我倒是沒事,但恐怕會因為老闆中道崩殂而失去工作。
于是我決定沒話找話。
“那個,那三個通緝犯最後還是死了兩個,客戶那邊沒什麼意見吧?”我從座椅裡探出半邊身子,“我雖然進去了,但好像大部分時間都因為靈域的緣故在睡覺,沒幫上什麼忙。”
“沒事,聯絡人也不太在乎這一點。”姚千略帶安慰語氣地說出了很沒有安慰意味的話,“而且我知道你很弱,沒報什麼期待。”
“……那還真是謝謝你的體諒哈。”
我虛着眼,又好奇發問,“如果我靈體力量再強一點,就可以抵抗那個靈域的效果了?”
“不會的,靈域是由規則所主宰的,想要在靈域中打破規則,很難。”
姚千說,“不過,擁有靈域的殘靈也是少數,他們往往也更強,你不要試圖跟石娅比較了。”
我于是更加奇怪:“那你剛才為什麼不答應我的提議,明明石娅更适合做你的助手。”
姚千不說話了。
兩相沉默一會兒,我覺得自己好像問了什麼不該問的問題。
我發動智慧試圖挽回:“那個……其實你隻是想随便找個弱的,好操縱的殘靈?養着那種殘靈如果相當于玩火自焚,你說出來我也可以理解的……”
姚千并沒有接我的話,突然道:“你其實也不想留在這裡吧?”
他語氣平靜地指出,“我收留了别的殘靈,也就相當于放你一馬。”
“……”
你就這麼說出來,顯得怪尴尬的。
“你有沒有考慮過,”姚千沒在意我可疑的緘默,情緒穩定得像是在自言自語,“其實我并不是真的缺少助手?”
“我沒有問過你的名字,也不在意你的來曆,把一個剛剛見面的殘靈帶到自己家裡,你就真的沒有懷疑過嗎?”
他并沒有看我,我卻像是被注視一樣的渾身不自在起來。
姚千淡淡繼續:“你什麼都不記得了。”
他果然認識我啊?!
“你真的認識我啊。”雖然也不是沒有懷疑過這一點,但我一時間還是有些無措,“我是誰?我有家人嗎?”
“沒有,你是孤兒,從小被遺棄,所以沒有家人。生前倒是有不少朋友,但這麼多年過去,應該也不太會記得你了。”
本來是挺殘酷的一句話,但姚千說來,沒有同情沒有嘲諷,像是背出一段公式,使得這個糟糕答案的悲劇意味消減了許多。
我完全沒料到會有這種答案,怔怔道:“這麼多年……我死了很多年嗎?”
“八年。”他說出一個令我震驚的數字。
“你消失了八年。”
天色已經徹底亮起來,高速路上一片安靜,前後無車,窗外略過遠處草叢裡幾隻灰撲撲的羊。
姚千轉頭看了我一眼,好像要從我這個一無所知的靈體上看出什麼來。
“蘇吉光,”他輕輕笑了一下,大約因為疲憊,于是笑容也顯出些許苦澀。
不得不說,這張漂亮的臉實在很适合做出這樣的表情。
“我是被你抛棄了八年的前男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