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點頭,誇他:“孺子可教。所以,你既然這麼恨這人,是讓他爽快地死掉,還是留在身邊慢慢折磨?”
“……我懂了。”任誼流露出那種信了但也不像是完全信了的樣子。
“也就是說,和靈域主人一同進入靈域裡的人,現在應該還活着。”
又在我們屋裡聊了幾句,天色逐漸轉向昏黃,任誼有點擔心地看着窗外,“不知道今晚會不會還有人遇害。”
“可能性比較小。”我說。
“為什麼?”任誼不疑有他。
我笑了笑,框他:“随便說的。”
趁着天黑前,任誼從屋裡離開了。村子裡沒有網,更不存在電子設備,夜間生活就顯得非常無聊。
不得不說,我才在姚千那裡住了短短幾天,就已經慘遭人類生活腐化——開始想念姚千家的電腦了。
沒有電腦玩,隻能早早睡覺。
我問姚千:“特殊時期,我打地鋪睡在你屋裡怎麼樣?”
“這就是你跟任誼說,今晚有人遇害可能性較小的原因?”
姚千這人也不說行不行,張口就反問我。
我用手撐着下巴歪過頭,挑眉問他:“那你知道我打的是什麼心思?”
“既然是在靈域之中,靈域主人自然可以明晰靈域中每個人的動向。”
姚千沒什麼語氣,“你今天在祠堂、在任誼面前說了那麼多,對不對暫且另說,炫耀之意卻很明顯。”
“你想讓靈域主人注意到你。”
他看向我,宣布答案,“感覺到你的威脅,将你當做它的下一個目标。”
我眯起眼笑:“不愧是姚大師。”
“所以麻煩你晚上好好看着我,不要讓人随便殺了我,你也好好注意自己,不要自己被操控而殺了我。”我叮囑他。
“這是兵行險棋。”姚千評價。
我眨眨眼,大方道:“這叫堂堂正正的陽謀,力量和謀略的雙重碾壓。謀略是我的,力量是你的,我相信正面對決你肯定不會輸的。這是組織上對你的信任,姚同志。”
我湊上去拍拍他肩膀。
“……”姚千看上去有點無奈,又有點好笑,沒說話。
過一會兒又想起來什麼,說,“我打地鋪,你睡床。”
我當然不怕我和姚千的這些話也被靈域主人聽到,所謂陽謀——就是它即便知道我是故意在釣它,也不能拒絕上鈎。
畢竟越是如此,越顯示出我是一個難對付的家夥,越早下手越好。
我和姚千各自洗漱完休息,我問姚千需不需要輪流守夜。
姚千的回答平淡且冷酷:“不用,我也擔心你守夜時殺了我。”
我從善如流地笑笑:“你這種時刻小心提防的精神值得學習。”
熄燈睡覺,他躺在地鋪上半阖上眼,大概是在假寐休息。我躺在床上,當然是半點兒睡意也沒有。雖然白天和任誼說需要找到殺死左子甯的真兇,但今天一天,我并沒有真的去這樣做。
在我看來,如果今晚靈域主人真的上鈎,那麼這個問題很快就會失去意義。
靈域主人如果想要殺害我,方法不過這麼幾種。
首選方法,就是派遣那個被它所操控的人類來殺死我。這是最容易想到的方法,但對于靈域主人來說,也存在一個重要障礙——那就是姚千的存在。
既然對靈域内的情況有所了解,靈域主人多半也能意識到,姚千身上是存在着強大靈力的。一個普通人類想越過姚千殺掉我,難度并不算小。
當然,針對于此,靈域主人可能會賦予那個人一定的能力,借此讓他擁有能夠殺掉我的機會。
第二種方法,則更直接粗暴一些,靈域主人可以考慮直接操縱姚千殺死我。
針對這種可能,我倒也挺有信心,既然姚千沒有被靈域主人所影響記憶,那麼被徹底操縱的可能性應該也不會太大。
在我看來,姚千應當可以通過靈域主人試圖操縱他的靈力來源,順藤摸瓜找到它,至少讓靈域主人露出更多破綻。
這是我最想看到的局面,也是我今天一番布置下來,最大的目的。
姚千說我是兵行險棋,我倒不反對這種說法。但是處在這樣的靈域中,如果不主動出手,又怎麼能迅速打破局面?
隻要預期的收益大過風險,就是值得的。
種種想法從我腦中迅速轉過,大概是思慮過多,我竟然也有些犯起困來。
在這個村子中,我好像真正擁有了人類的身體,食欲、疲倦都顯得格外真實,令做慣了孤魂野鬼的我一時不太适應。
我試圖用疼痛驅散困意,想伸出手擰一下自己的手臂。
手腕動不了。
手指無法彎曲。
困意瞬間消散,有如冰塊散開融進血液裡。
——它居然直接操縱了我?
有電流從脊椎直竄大腦,如果不是身體被操縱,我一定會打個寒顫。
确實,為什麼就一定要他殺?之前沒有,不代表着現在不可以有。
既然能直接出手殺死曹玉成,就說明這個靈域主人實在不是個堅持原則的家夥,察覺到危險,随時可能更改自己一貫的行事風格。
把他殺變成自殺,也不是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