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根據線去往的方向,劉君雅的魂靈在被送到了祠堂之後,很快又被帶離了村落。這和之前被害人在山下被發現的情況,也相符合。”
“也就是說,祠堂長桌後面那面厚實牆壁的真實形态,其實是村中衆人的身體?”
任誼恍然大悟,“所以,當時曾玉成留給我的那句話,說突破口在祠堂,原來是這個意思嗎?”
他皺起眉,又喃喃道:“但是,突破口,為什麼說那裡是突破口?”
姚千語氣平淡地回他道:“如果能看到所有放在那裡的身體,那麼靈域主人究竟是誰,也就一目了然了。”
“畢竟在所有村民中,隻有靈域主人是沒有身體寄放在那裡的。”
這句話其實不完全對,我作為殘靈也沒有身體寄放在那裡,隻是任誼還對此尚不知情。
“但問題是,”任誼點點頭,又問,“我們現在看到的,隻是祠堂的樣子——到底怎麼樣才能看到裡面究竟有誰的身體?”
這個問題就有點難度了。
沉默幾秒,我突然道:“你們覺得,為什麼身體會被留在祠堂裡,無法被我們看到?”
“什麼?”任誼不明所以。
“是規則。”隻有姚千聽懂了我的話,“身體與魂靈分離,并被保存在靈域之中,是這個靈域規則的一部分。”
我點點頭,繼續道:“靈域主人雖然在靈域中擁有強大的權限,但從靈力的強弱上也能判斷出來。是靈域給予了靈域主人在靈域中強大的權限,而不是靈域主人用他強大的能力操縱了靈域。”
“靈域作為人類死亡成為殘靈時,由劇烈情緒所伴生的存在,自成體系,本身就可以吸收靈力以維持靈域的運轉。”姚千解釋。
“也就是說,靈域對于靈域主人而言,可以類比成一輛車,或者一架變形金剛之于之人類。人類雖然有操縱機器的能力,但仍然要受限于機器本身的機能——也就是靈域的規則。”
“既然祠堂中被隐藏的身體,是靈域的規則之一,也就是這個機器的元件之一……”我一頓,突然朝姚千問道,“有沒有這種可能,當這個靈域賴以存在的其他規則受到影響時,祠堂也會随之産生動搖——從而出現變化?”
姚千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沉默半晌沒有說話。
“可不可行?”我問他。
“……是成立的。”他沉吟道,“就相當于以動搖整個靈域的根基,以影響靈域的穩定性。”
“而這其中最重要的,是抓住靈域賴以存在的基礎規則——又或者說,是靈域主人作為人類身死時最執着的情緒。”
他做出總結:“隻有動搖了最重要的規則,才能真正影響到靈域。”
“這個嘛……”我眨眨眼,看向遙遠處的學校位置,“也不能算太過困難吧。”
十多分鐘後,我抱着零食,坐在了教室外面的小院中。
這幾天裡我算得上是争分奪秒地品嘗着食物,來村裡這一天多時間裡,我已經将劉君雅廚房裡那間小櫃搬空了一半,如果她現在還在,不知道會不會心疼村裡的零食儲備。
想到這裡,我心中隐約産生了一些傷感情緒,于是又往嘴裡填了一口薯片。
關于食物,這兩天我又有了一些新發現。雖然從我有記憶以來從沒有吃過薯片,但對于不同口味的薯片,我竟然也能體會出“吃過”和“沒吃過”的區别。
這倒是也不令人太過意外,畢竟我雖然失了憶,卻還會正常說話和思考,足以見得其實大部分記憶還都在正常運行。
照這樣下去,大概有朝一日,我也能回憶起我此前的人生,和緻使我死亡的原因吧。
“姐,你是想怎麼說?”任誼坐在身旁,問我話的語氣理所當然,好像我是他的老師或者其他什麼前輩。
不知為何,這個年輕人好像真的對我産生了一種莫名的信任感。等到我們離開靈域,他發現我其實并不是人類,說不定還會大吃一驚。
我看了看他,剛想說話,卻聽到教室裡傳來楊天明略顯疲憊的聲音。
“今天的課就上到這裡吧,今天大家都累了,先休息吧。”
畢竟村子裡已經連續出現兩樁命案,雖然已經近乎塵埃落定,但殘酷現實帶給人的陰影多少還需要時間來撫平。
楊天明從教室走出來,看到坐在操場上的我們兩人,朝我們打了個招呼,道:“來了啊。”他又看看任誼:“今天要上課嗎?”
我這才又想起來,任誼也是這座學校裡的任課老師之一。
“今天不是沒排我的課嗎?”任誼随口道,“就是過來看看。”
“順便查點東西。”我理所當然地又補上一句。
看得出,楊天明很努力地壓制住了臉上的異樣神色:“調查什麼?”
“當然是殺人兇手了。”
“兇手不是已經很明顯了嗎?”楊天明露出費解表情。
“不一定啊。”
我朝着對方笑笑,“畢竟結果還沒有被驗證,是不是真正的真相,也不好說。”
還沒等他說話,我又道,“楊老師,其實我這兩天一直在想一件事情。”
“你說,之前幾次邪靈降臨中,死去的人,就一定都是被那個被投出的邪靈附身者殺害的嗎?”
我一邊慢條斯理地說着,一邊直視着楊天明。
“有沒有可能,存在着這麼一個人,雖然殺了人,卻始終沒有受到過懲罰?”
“畢竟,雖然投出那個邪靈附身者了,但确實也沒有任何的迹象,能夠證明所有人都是那一個人殺的,對吧。”
在我所見的視野之中,楊天明的瞳孔漸漸放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