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也沒有得寸進尺到那種程度,本質而言,我還是一個體諒别人心情的好殘靈。
車子駛進幾天前我們剛到y市時住過的酒店,由于我們進入靈域來得十分突然,大部分行李也都還放在酒店裡。張主任說房間還為我們留着,又續訂到了今天。
雖然才過了幾天,但期間經曆太過驚心動魄,令殘靈不覺有恍若隔世之感。下了車跟着姚千進了房間,我才長舒一口氣,有了回到和平人類世界的感覺。
住了一晚,第二天,我跟着姚千回到h市,他的家裡。
回去的火車上我跟姚千說,既然我也沒什麼很想去的地方,留在他這裡也未嘗不可。
姚千很平淡地答應了,頭也沒轉,視線落在窗外,是一貫的那種什麼也不在意的神色,讓我一瞬間懷疑他是不是走神中根本沒聽到。
然而過了一會兒,他突然轉頭問我:“現在住的房子太小了,回去之後我再找一個大點的吧。”
我:“不用了,我又不是真能住。”
“哦。”
姚千繼續看窗外。過一會兒又轉頭,詢問我:“你還想養狗嗎?”
我:“真的不用了,我也摸不到。”
姚千又嗯了一聲。
我發現他其實内戲挺多的,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麼淡泊甯靜。
之後的一段時間,我就在姚千這裡過上了十分平靜悠閑的生活。如果說人類無恥的躺平生活是吃了睡睡了吃,我就隻是将吃去掉了而已。
除了休息以外,就是玩玩電腦看看電視。偶爾在姚千的邀請下出去溜達一番、購入一些維持姚千生命的必需品。
但因為我之前在超市等地方栖息的時間太久,對這種地方不敢興趣,所以實際出去的次數也并不多。
期間,我逐漸發現我靈能力形成的片羽與我不同,是可以控制實際存在的物品的。因此,雖然我仍然沒有辦法吃到東西、撸到路邊小貓小狗,但至少可以完成開關燈、挪桌子等基礎動作,甚至發揮奇思妙想使用片羽設計了一套高效拖地系統。
但姚千評價說我拖得不幹淨,建議我不要弄了。
之後,我開始利用電腦進行一些網絡遊戲,以緻忘記人類正常作息時間。
畢竟殘靈不太用睡覺,所以我經常在萬籁俱靜的深夜,窩在頭戴耳機的中間打遊戲。
雖然我自己沒辦法戴耳機,但頭戴耳機就類似于兩個小音箱,使位于其中的我也可以享受到不錯音質,而且不會吵到隔壁。
這天,我正專心沉浸于遊戲之中,隔壁突然爆發的巨大靈力打斷了我的注意力。
又是從姚千的房間中傳來的。
之所以說又,就要說到之前為什麼我對姚千的實力有如此笃定的信任了。
雖然姚千接觸過的周圍人等與他的對話,都給我一種姚千作為驅靈師實力不凡的感覺。但當面的誇獎恭敬終究不是客觀事實,這世界上當然也存在不少善于吹捧擡高之輩,習慣混淆視聽、扭曲事實。
我本質上是一個比較客觀的殘靈,更尊重自己親眼看到的東西。
願意相信姚千的實力,是因為我親自感受過來自姚千房間的澎湃靈力。那是在我第一晚住在姚千房間隔壁的事情,在大約淩晨一兩點的時間,洶湧四散的靈力将昏昏欲睡的我從附着的床鋪裡驚醒,差點以為是隔壁驅靈師出爾反爾打算取我性命。
不過取我性命顯然不必如此興師動衆,姚千的目的也不在于此。他的靈力從隔壁房間湧出的樣子活像是斷裂了的水管,雖然呈現出極度不穩定的狀态,卻并沒有具化成某種具體能力。
然而姚千之前告訴過我,不能随意踏進他的房間,所以盡管我被這樣的靈力所震撼,卻也沒有試圖穿牆而過,去看看究竟。
回到當下時間線,這次也一樣,我是個聽勸的殘靈,并不會因為好奇心就放任自己身處險境。
這次不穩定的靈力比之前持續時間還長,我再次沉浸入遊戲之中,沒再關心。直到第二天午時已過,我遲遲見不到姚千從他房間走出來,終于開始擔心我寄居之處房主的安危。
下午兩點,我用片羽線纏着電視遙控器,敲了敲他的房門。
房間裡有響動,說明人還活着。
過了一會兒,姚千開門。這人臉上滿是一夜未睡的痕迹,眼圈黑得驚心動魄,落魄之态尤勝于我第一次見他,簡直讓我懷疑他下秒就要一頭栽倒在地上。
“我沒事。”他語氣倒是一貫的情緒穩定,“做了點小實驗。”
“哦。”我見他生命體征還算平穩,一時半刻也沒有性命之憂,也就沒有什麼其他問題了,又客氣地問他要不要吃點東西。
姚千說不用,于是我轉身打算飄走。
“稍等一下。”他又喊我。
于是我又飄回來,看他有何話要講。
姚千又不說話了,隻是看着我,眸子黑黑沉沉的,好像摻着許多情緒,緻使我無法準确識别出其中意味。
片刻,姚千一隻眼睛突然地淌下眼淚,隻一顆,從眼角迅速地滑進下巴。
他突然地醒過來一樣,自己也詫異,抹了抹眼淚,又看我。
“太困了。”他掩飾地努力扯扯嘴角,笑了一下,說,“我去睡一會兒。”
我哦了一聲,這次真的從他門前飄走了。
心裡卻還是覺得,姚千剛才有什麼想對我說。
但既然他沒有說,那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