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電是屬于安煦的靈能力。
不止是天聖,目睹到這一幕的姚千,也不禁詫異。
如果阮之秋帶回的情報屬實,安煦的确曾經向人類告知過天聖的存在,證明其并沒有完全被天聖所控制,隻要他在這個靈域中産生了對天聖不利的願望,依照其目前所具有的靈力,便足以對天聖造成影響。
無人預料到安煦會嘗試調動天聖的靈力,具化為自己的靈能力,以攻擊天聖。
蘇吉光的話出現在他的腦中。
——太多的巧合,就不是巧合。
——操縱着概率與因果的靈能力,意味着,隻要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
——就一定會發生。
這一刻,連安煦也愣住了。
仿佛是被壓抑着的意志噴薄而出,這一瞬間,他沒有思考,仿佛身體自主地動了起來。
這是向死而行。
心頭混亂地躍動着許多不明所以的畫面,有些甚至像是被臨時抓來的一樣莫名其妙。安煦甚至想不起這到底是哪時的什麼事情,卻清晰地回想起曾經的許多、許多再小也不能的破爛人生情節。
唯獨不對此刻後悔。
閃電帶來的熱量瞬間燃去了天聖絕大部分的靈力,幾乎是同一時間,大量的靈力從安煦身體之上湧出,回到天聖的體内。
靈力被徹底抽空了。
被巨量靈力苦苦維持的将死之軀随之倒地——失去靈力,對這具本就不應當維持生命體征的身體來說,明顯意味着死亡。
安煦用盡最後的氣力阖上眼,嘴角艱難扯動,仿佛是笑了,但不清晰。
這破敗不堪的人生劇集,至少該有一個出人意料的落幕。
天聖已經來不及對這樣一個不知是滿足還是嘲諷的笑容做出反應,也無暇惋惜自己苦心經營十幾年的身體就此終結,巨大的恐慌終于降臨在他的意志之中。
連續兩次的重擊消耗了他大半靈力,自己與對手之間的差距,已經并不像之前那樣懸殊了。
那個隐藏在靈域之後的蘇吉光,卻直到現在還躲在幕後。
再這樣下去,自己可能會死。
這句話驟然刺痛了天聖,陌生的恐懼令他的意識開始空白、遲鈍,情緒仿佛鎖鍊朝他湧過來,纏覆住他的手腳和脖頸。
高高在上的天聖帝君已經許久沒有品嘗過這樣的味道,他冷眼觀察、嗤笑着人類、殘靈,将自己置于無上高度,自诩超脫一切,不再受到無用的束縛。
隻是還沒有人拉他下來。
如果此刻他肉|體尚在,大抵還會感知到手掌間陰濕的汗水,和冰冷麻木的手指,一齊提示他背離自己理智的孱弱意志。
但是沒有,他緊盯着從林中走出的青年。
優勢已經對調,青年沒有必要躲在叢林之中了。
白犬抖落被戰鬥波及的毛發,靈力形成的皮毛迅速恢複過來,好像是最初出現在他面前一樣呲開牙,毫發無損地對他釋放出不死不休的敵意。
這裡是蘇吉光的靈域。
隻要蘇吉光還在自己的靈域裡,靈域所積存的靈力便任她使用,使得她擁有比殘靈本身強大數倍的力量。
這對每個殘靈都是一樣的。
天聖的靈域當然不在此處。
他已經習慣了離開自己的靈域,即便是孤身來到其他殘靈的靈域裡,也能夠毫不費力地撕開靈域,将其中的主人扯出來,擰斷靈力,銷毀一切。
他自負于即便不在靈域中,也勝過對手百倍。
自信已然成了他的束縛,既恐懼之後,又有陌生的情緒藤蔓一樣生長出來,是悔恨。
如果在自己的靈域中,何至于身在刀俎被人魚肉?
他不能死——
一道念頭從他腦中劃過,随之而來的是一段難得的清明。
在近乎于圍攻的攻勢之中,天聖卻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回憶起自己進入這個靈域來的點點滴滴。
所以說,由蘇吉光而誕生的這個靈域,它的規則,究竟是什麼?
将自己逼迫至此,狼狽不堪,退至覆滅邊緣的這一切,原因究竟在何處?
仿佛是被什麼推動着,思緒轉瞬間便找出了答案。
這是一個會回應進入者願望的靈域?
這個想法令天聖心中陡然一驚。
沒錯,他操縱的驅靈師們所見到的這一切,以及這短短幾刻之間,所出現的一切,并非是單純的巧合。
——他們希望孤死,孤便一步步落到如此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