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隕星堡,林惑星才想起兩人急匆匆外出的目的是去看病的,難不成這就看完了?
他一頭霧水地看向水行燈:“不用去醫院嗎?”
“嗯。你還困嗎?要不要回去再睡一會兒?”水行燈颔首,似乎已經完全掌握了情況,情緒比出發前緩和了一些。
林惑星搖頭,他就是再能睡也該睡夠了。
就在兩人說話的間隙,林惑星在透過窗戶看到了昨天匆匆一瞥的草莓。
水行燈跟随他的視線看過去,将草莓叫來交代了兩句,讓她帶着林惑星在隕星堡内随便走走。
分開前,水行燈深深看了他一眼,似乎有很多話要講,但出口時,變成了一句簡簡單單的叮囑:“玩一會,就來書房找我。”
林惑星點頭。
跟在草莓身後,聽她用平淡的無機質聲音介紹城堡内的設施,林惑星總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
就跟4年前他入職的時候一模一樣。
當初草莓也是穿着這身黑内搭白圍裙的打扮帶着他參觀,頭上的雙馬尾随着上樓梯的節奏一跳一跳。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開口:“草莓,你對這裡......還挺熟悉的?”明明都是昨天剛穿來的,你該不會是背着同事偷偷卷了吧?大約是當了太久的同事,他完全沒有往草莓原本就是原住民的方向猜。
草莓轉過頭,面無表情,語氣毫無波動:“是的。”
林惑星大為震驚,這是在諷刺我工作不夠努力嗎!?
他不甘示弱嘗試反擊:“這裡可是有魔法的世界!你就一點都不驚訝嗎?”
草莓站在更高一節的樓梯上,俯視着林惑星,又一次給出了相同的答案:
“是的。”
林惑星徹底閉嘴,感覺自己受到一萬點精神攻擊。
兩人順着走廊和樓梯參觀整座城堡,宴會廳、會客室、廚房、儲藏室......大部分的房間設置和在地球上的那一座差不了太多。
草莓指着通往地下的樓梯:“下面有釀酒室、洗衣房、地牢、藏寶庫......”
“嗯嗯。”林惑星狂記筆記。
草莓又指指通往天台的樓梯:“上面有禮拜堂、瞭望室、拷問室、室内溫室.....”
林惑星:是不是有什麼東西不太對?
地牢靠在藏寶庫的邊上,是為了方便現偷現抓嗎?拷問室放在天台又是什麼鬼才設計邏輯?
參觀結束,兩人的腳步停留在頂層書房的外面,草莓敲響了書房厚重的木門,一個讓林惑星耳熟的年邁儒雅聲音應答道:“請進來吧。”
林惑星應聲而入,門内站着的人果然令他十分熟悉。他的目光不禁帶了點疑問,偷瞥向同在書房内的水行燈。
屋内笑意溫和的老人,正是和水行燈、草莓一樣,在地球僞裝成老管家的梅洛.金。
草莓沒有跟進來,而是在林惑星身後将門關上了。
原先的同事接二連三的出現,林惑星即便再遲鈍,此時也意識到了問題,他滿腹狐疑地打量着眼前的兩人,說:“金管家......難道您也?”
“我很抱歉,瞞了你這麼久。”老人滿臉歉意,誠懇道。
見他十分誠懇,林惑星的表情有所緩和,但還是語氣生硬地質問道:“你們去那邊的世界做什麼?在自己家呆着不好嗎?是不是想做什麼壞事!”
“我們從未在那邊的世界使用魔法。”水行燈終于開口,他的聲音幹澀低啞,聽得人難過:“你不必有此擔心。”
梅洛也在歎氣,緩緩說道:“是的,請相信我們并沒有不好的意圖,隻是為了尋找六年前意外失散的家人,才不得不打擾了異世界的安甯,我對此深感歉意。”
“六年前......”林惑星思考了一圈才意識到他們說的是誰,不敢置信地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你說的是我?”
水行燈與梅洛以沉默表達了肯定的答案。
他們的默認讓林惑星的思維陷入了混沌,他不停回想着過去幾年的經曆,聲音不自覺地提高,洩露出内心的怒意:“你們的意思是,你們都知道我是誰,我的真實身份,我從哪裡來。甚至你們就是我原本的......”
他哽咽着吐出了那個詞:“我原本的家人......卻還是選擇了對我隐瞞。是嗎?”
林惑星人生的第一段記憶,是在六年前的深秋。他在寒風中茫然地睜開眼,大腦一片空白,隻是本能地感覺到身體很痛。
對了,痛這個詞也是被警察送進福利機構才慢慢學到的。
對于未知過去的焦慮與恐慌至今仍然伴随着他,林惑星始終覺得生活有種不真實感。這是因為斷層的認知讓他無法順利構建對世界的認知。
水行燈的發言讓他好不容易構建出一點點安全感也開始坍塌。
“為什麼?”他問,此刻情緒都消失了,他感覺自己無比的冷靜:“我難道是小貓小狗,是傻呵呵被你們逗着玩的寵物嗎?”
傷害已經造成,水行燈并不想用解釋來逃避犯下的錯誤,然而梅洛卻并不贊成他的寡言。老人聲音幹澀地開口:“你的生命受到了威脅。”
“所以呢?”林惑星感到茫然,他有些分不清這句話與4年間不斷欺騙的關聯:“所以你們就想瞞着我,把我永遠藏在另一個世界。那不成我是中了什麼醒過來就會死的詛咒?”
即使會讓我一生都活在困惑和不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