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讓你來辦公室，你是來了，背着個罪名來的是不是？”班主任看都不願意看面前的兩個學生一眼，“說說吧，你倆為什麼要在教室鬥毆？”

“老師，這哪能稱得上是鬥毆？”肖玉文的母親指着自己兒子的臉，“這明明就是這個同學對我兒子的單方面霸淩！”

她說的倒沒錯，至少肖玉文臉上确實精彩——左臉顴骨高高隆起，臉頰和下巴也都是青紫的痕迹，鼻尖甚至還有沒擦幹淨的血漬。

魏良看一眼就覺得心煩，随口接話：“您兒子自己嘴欠找事，現在開始覺得委屈了？”

“魏良，你先閉嘴。”班主任出聲喝止，“你家長怎麼還沒來？”

肖母身形有魏良兩個大，她細眉緊皺，卻又被大紅色的粗框眼鏡擋去大半，雙唇一張一合，全然不顧現在是在學校辦公室：“這是個有娘生沒娘養的死小子，這輩子家裡人都死絕了吧！”

魏良不自覺地攥了一下手指，雙唇翕動。

班主任開口勸阻，語氣不悅：“這位家長，事情還沒弄清楚，請您注意一下自己的語言。”

她說完，又轉頭看向魏良，“那你說說，你們倆為什麼會打起來？”

“他嘴欠。”

“你說誰——”

“他說什麼了？”班主任打斷肖母，繼續問。

魏良擡眸和班主任對視片刻，最後還是沒開口。

見他不說話，肖母立刻道：“老師，你看他這明明就是心虛！我兒子一向乖巧有禮，這人逃課早退在酒吧工地打工的事我都聽我兒子說過。您說說，誰家孩子不好好上學，去幹那些事！”

班主任被吵得太陽穴疼：“肖玉文媽媽，我知道您心急，我們先把事情問清楚，再來說是誰的錯，行嗎？”

“還問什麼？這小子什麼話都不說，不就是承認自己做錯事了？”肖母指着魏良，聲音逐漸放大，“老師，您怎麼還護着這個壞學生呢？”

“沒有壞學生，魏良雖然學習不好，但從來沒做過壞事，”班主任道，“您别着急，等孩子慢慢說。”

說完，她又一次把視線投向魏良。

魏良深吸一口氣，滿不在乎地輕啧一聲，開口：“他問我打工是不是要去找男的談戀愛，還問我同性戀惡不惡心，說有沒有興趣和他也談一下。”

此話一落，就連原本在訓學生的别班老師也安靜下來，詫異又驚奇地望向魏良。

“我他媽什麼時候問你要不要和我談了！？”肖玉文暴跳如雷。

魏良恍然大悟地聳聳肩：“哦，那你就是承認你說了前半句話喽。”

肖玉文：“我……”

魏良本來就在感冒，沒什麼力氣，剛才那一架打得昏昏沉沉，揮拳都感覺使不上勁——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會把這人的臉打得這麼......姹紫嫣紅。

他實在不想繼續下去，幹脆開口：“老師，是他先找我事，他也承認了。不過我動手确實不對，我可以向他道歉。”

班主任沒料到魏良會這麼容易就松口：“你可以道歉？”

魏良低頭咳嗽幾聲，轉身對着肖玉文鞠躬：“對不起，雖然你的嘴像吃了屎一樣不幹淨，但把你揍成這樣是我的錯，以後我絕對不會再用我水泥味的手揍你香香軟軟的臉。”

肖玉文：“……”

肖母：“……”

班主任：“……”

隔壁老師：“噗……”

*

班主任無話可說，她讓兩個人互相道歉，又給肖母承諾會專門給魏良家訪，這件事才算解決。

魏良沉默地走回教室，一擡眼就看見江還趴在桌子上搗鼓手機。魏良微微抿唇，幾步路走過去，一巴掌拍在江還桌子上：“你别告訴尤徊安。”

江還渾身一顫，手機從桌洞掉到地上，粉色的界面上有個大愛心，愛心上有個粉色頭發的動漫女角色，女角色旁有幾個字“好感值+20”。

魏良：“……？”

江還手忙腳亂地撿起手機，被吓得口齒不清：“告，告，告訴什麼？”

魏良：“别告訴尤徊安我和肖玉文打架的事。”

“好好好，不告訴不告訴，”江還吐出一口氣，“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呢，但你這張臉這麼精彩，他後天就回來，估計也消不了吧。”

魏良在他後面坐下，埋頭睡覺沒再理他。

*

“放學了，醒醒。”桌面又被人敲了幾下，魏良煩躁地擡頭，頭頂就被人探了一下。

魏良茫然地眨了眨眼：“老師，學校現在還有叫醒服務嗎？”

“什麼叫醒服務，”沒覺出有熱，班主任繼續說，“帶我去找你家長。”

魏良微愣，搖搖頭：“肖玉文他媽不是說了嗎，我沒家長。”

班主任：“……你看我信嗎？”

不信。

魏良沉默片刻，摸着鼻尖咕哝了句什麼。

“嘟嘟囔囔說什麼呢？”班主任歎氣道，“快點吧，我還想早點回家洗澡。”

魏良想說您直接回去就行，可他一擡頭，看見班主任認真卻又疲憊的神色，又把那話咽了回去。

他撩了把睡得十分潦草的頭發，應聲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