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宜家,沈春和從他激動的語氣裡明白了整件事。
高宜十歲那年,有一次在離家不遠的公園玩,爬上了一棵大榕樹,到了離地四五米的高度再也下不來。他往下一看,高得心慌腿軟,要下去真是有心無力。他懷着一種“我為什麼要上來作死”的心情,坐在樹枝上,抱着粗粗的樹幹,等着看有沒有人來搭救他。
于是他在上面等了一個半小時。
高宜真受不了了,況且他身體裡還有強烈的想上廁所的沖動。就在他準備自由落體聽天由命的時候,他聽見一陣吹哆啦〇夢主題曲的口哨聲,随後樹下傳來仿佛神明的聲音:“喂!你怎麼了?”
他竟然有想哭的沖動——是喜悅,是激動,是委屈,九十分鐘的等待,漫長而心酸的守候,終于等到你,還好我沒有放棄!
“你别哭啊,我去找梯子。”那個人說了這麼一句話之後跑開。
高宜等了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不會跑了吧?那人終于回來了,架好折疊梯,高宜沿着梯子,用發抖發麻的雙手雙腿下來。他擡頭看救他的人,那個人看起來隻比他大三四歲,卻比他高了兩個頭。
“我去那邊小區的保安室借的。你沒事吧?”
高宜羞澀地抹了把汗,對方以為他在抹眼淚,忙說:“别哭!男孩子要堅強,這點小事不值得哭!”
那天最後,那個大男孩拍了拍高宜的卷毛頭,說,下次再皮了爬上去要自己想辦法下來啊。
他走遠了,校服的綠色衣領在風中翻動,那一幕定格在高宜腦海裡,高宜從此多了一個偶像。
原來中二少年在在現實中有這樣的偶像。
沈春和手撐下巴聽高宜講述這個曲折離奇凄美動人的故事,憋不住了說:“這就是你讀二中的理由?怎麼搞得像認親大會似的,而且我怎麼從來不知道這事?”
高宜瞥她一眼:“你沒必要什麼事兒都知道吧。”
“那我當時在哪兒啊?”
“誰知道你去哪兒了。”
“這個故事有很多疑點啊,首先你為什麼要爬上這麼高的樹?其次公園裡為什麼一個半小時都沒有人經過或是看到你?第三,你為什麼不喊救命?這一切到底是陰謀還是巧合?是你對回憶的扭曲還是記憶力的淪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