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不久聚會就要開始了,擺桌子布置現場的同學十分積極,出遊氣氛一下就上來了。沈春和低頭整好了衣服,覺得自己像個小紅帽。
她擡頭起來四處張望——好像從午飯開始就沒有看到夏淳了。
* * *
派對的舉辦場地是樹林裡的一片草地,沈春和站在人群邊緣的地方。
果然,雖然前一晚的自己好奇又激動,但是在真正面對這個場合時她還是像個怯場的演員,與此同時還有些羞恥。
“說去上個廁所怎麼還沒有回來啊。”她耷拉着眼皮。
沒有熟人,這正是容易害羞怯場的人在聚會裡最害怕的事之一。
租來的音響放着或舒緩或動感的音樂,音質一般,但莫名地有種和諧感——這裡又不是音樂廳,昂貴的高品質音響可能還搭不上。草地上擺着拼成U字形的長桌,有點學校“義賣日”的感覺。桌上放滿零食和飲料、一次性杯碟,甚至每隔一段距離還擺了個插着假花的矮花瓶,居然還強行地有點精緻。
除了像她這樣好靜的人,現場還是有不少同學玩得相當起勁——但是過于起勁好像有什麼不對?
沈春和沉默地看着草地上打架的皮〇丘和熊本〇,還有羞恥地跳着breaking的金角大王銀角大王和rap着“是誰送你來到我身邊”的女兒國國王——你們什麼時候租了剛才路過的影棚的衣服啊!
還是太小瞧學業壓力繁重的高中生了。
等一下,那邊架起的燒烤架又是怎麼回事啊,你們包裡到底裝的什麼東西上來的?放火燒山牢底坐穿啊!
真的打扮成黑白雙煞的黑白雙煞從她身邊過去,白煞自言自語地念叨一句“天高物燥小心火燭”,随後他倆便快樂地加入了燒烤。
早知道扮孟婆了,零成本組團還有互動,她坐在桌邊倒水,他倆押人過來,押一個灌一個。
不過路過的黑白雙煞并沒留意到沈春和,因為她戴上了面具。很多人也戴着面具,基本是搞笑角色,也有蓋一張愛豆大頭照的,更有甚者打印了一張表情包,沈春和的面具在這其中算做工精良的了。
眼下沒人認得出來自己是誰,也就是說遇到半生不熟的人不想打招呼的時候不用低頭裝作很忙的樣子了。沈春和突然覺得戴面具還是蠻有好處的。
喝完最後一口橙汁,沈春和決定去找許閑情。
離開人群的時候她回頭最後看了一眼,确認夏淳不在。她是不會主動靠近熱鬧人群的人,需要主動的人帶她走進去。如果是夏淳,他一定不會任她站在旁邊喝掉一大杯橙汁,而是會趕着她到最熱鬧的地方,或許他們現在就置身在燒烤架周圍的人群中。
她後來才意識到自己也受到那種美麗童話的影響,即使相信獨立堅強值得贊揚,也覺得作為有人拯救的公主沒有什麼不好,也期盼有人來搭救。是不是膽小又害羞的我們總會希望有那麼一個大膽而熱情的人,在自己最容易羞怯的年齡,帶着意外和些許強硬,闖進自己的生活,把自己從那個小世界裡拉出來,到更加靠近陽光的地方。
太曬了。沈春和把鬥篷的帽子戴上。
小紅帽就小紅帽吧,小紅帽去找外婆,劇情也對了。為了更貼近人物她甚至摘了一小把野花,一路優哉遊哉找過來。
許閑情沒在衛生間裡,她會到哪裡去呢?
這麼想着,一轉身,她瞥見偏僻的公廁不遠處還有一個小房間,正好遠離音樂和人群。
那看起來是個古色古香的老舊小屋,也許是放雜物的倉庫。沈春和決定進去找找看。
她走上房屋的台階,輕手輕腳地拉開滑動門,小心翼翼踏進房間。
裡面的光線昏暗,堆了不少紙箱,她不覺得有人。她抓緊帽子的系帶,蹑手蹑腳又往裡走了點。
靠裡的牆壁右側好像有一個窄窄的門,外面的光線照進來,細小的灰塵在光柱裡飛揚。丁達爾效應。
沒多想,她靠近,走出那個門口。
外面居然是一個納涼的小軒,一面是牆一面向溪流,頭頂有廊檐遮雨。
可當時沈春和一眼注意到的除了這個,還有坐在左邊發呆的夏淳。他轉過頭來看她,眼神還是清澈如明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