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巫州原刺史謝誠及其家眷舉家啟程,前往京城上任。
出發的那日,巫州百姓自發相送,一直送到城外數裡,才在謝誠的一再勸說下停下了腳步。
謝玉筝看着謝誠勸返百姓後偷偷抹淚的樣子,心中十分感慨。當年的年輕儒将在南疆做了十年父母官,且在朝廷和百姓心目中都做得十分成功,這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鎮武司大祭酒這個位置,朝中不少人琢磨了很多年,如今落到謝誠的頭上,說明永昌帝對他也十分認可。
如此看來,永昌帝多少還念着定安侯賀青桓一派曾經的功績,這倒比謝玉筝想象的要好些。
巫州距離京城千裡之遙,原本舟車勞頓起碼十天半個月才能到。此次太子也同行回京,謝家得以一同乘坐皇家專屬的靈馬偃車前往京城。
距離巫州最近的偃車驿站需要半日才能到,等到了地方,謝玉筝扶着程蓉下車,擡頭看向那高大的如同現世火車一樣的通行靈器,心中默默歎了口氣。
這靈馬偃車本是她前世從系統那裡換來的靈器圖紙,她交給永昌帝後,永昌帝龍顔大悅,很快便責成工部和玉京書院聯合主持建造。玉京書院本就是大虞官方辦設的,書院中的陣修和器修都是大虞的棟梁,當年靈馬偃車的興建陣勢很大,書院中的學子都很興奮,很多人認為它的出現會改變大虞的商路與軍道,可是十年過去了,靈馬偃車竟然還隻是皇家專屬的通行靈器而已?!
簡直暴殄天物……
謝玉筝前世沒有親眼見到它建成完工,此時站在靈馬偃車專屬的運行通道中,跟着衆人一起踏入車廂之内,竟然有些不真實的感覺。
她想仔細回憶一下當初是怎麼得到這份靈器圖紙的,但是任憑她耗盡心力,卻始終無法想起那些細節,與系統相關的記憶如今變得十分模糊,隻能記得大概的事件,就像這份靈馬偃車的圖紙一樣,她隻能回憶起是從系統那裡得到的,卻回憶不起是具體如何得到的。
車廂有好幾節,大概是因為添加了空間靈器,車廂内部空間比外面看上去要大很多,也舒适很多。謝家上下數十口人占據一個車廂都不覺得擁擠,所有人都是第一次乘坐這種偃車,好奇之下忍不住東看西看,彼此私語交流。
蕭煜馳和他幽影司的手下也一路同行,卻不知在哪個車廂。謝玉筝坐在位置上,看着謝玉衡興奮得上蹿下跳跑來跑去,忍不住惋惜公羊憫已經先行回京沒能同行,不然這一趟靈馬偃車将會更加熱鬧。
偃車一路疾行,大約三日就能到京城。初時半日大家都很新鮮,但是疲倦之感也來得很快,不到傍晚,車廂中大多數人便打起了瞌睡。
謝玉筝并不困,她甚至覺得有些氣悶,于是起身獨自走出車廂,站在無人的露台上準備透透氣。
夕陽如血,天青雲淡,因為有結界防護,疾行的風并沒有吹得謝玉筝睜不開眼,讓她得以欣賞這難得的景色。
旁邊的車廂門簾一晃,一個身影也走了出來。
“太子殿下。”謝玉筝輕輕一福。
蕭啟琰微笑虛扶:“并非正式場合,玉筝娘子不必多禮。”
他此時穿着一身淡青色的對襟長衫,沒有着冠,長發隻是用一根白玉簪整齊挽起,整個人顯得清爽而又随意。
謝玉筝默默垂眸,正準備告辭,卻聽蕭啟琰道:“玉筝娘子若是無事,可否陪孤賞一賞這兔起烏沉的美好風景?”
謝玉筝微微挑眉,轉回頭時卻已不顯,她擡眼看向蕭啟琰,微笑道:“殿下雅興。”
“多謝。”蕭啟琰一如既往地儒雅,他扶着偃車圍欄,看着飛馳的景色和血色殘陽,狀似無意的歎道,“已經很久沒人這樣陪孤欣賞夕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