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接過仆從遞來的線香向下拜去時,她突然感覺心口發燙,揣在懷中那個錦囊裡的半枚銅符居然有了反應。
謝玉筝不動聲色地擡頭看向上方的謝家仙人牌位,又看了一眼那個遞給她線香的仆從。
那仆從面色發暗,瘦瘦矮矮,看上去年歲不大,一雙眼睛倒是很有神,整個人顯得很機靈。
謝玉筝看向他遞線香的白皙雙手,默默收回了目光。
祭拜儀式之後便是簡單的家宴,宴後茶飲,衆人才開始輕松閑聊,謝明遠的夫人費氏拉着謝玉筝坐在自己身邊噓寒問暖,來之前謝誠便跟謝玉筝說過,祖父祖母兩人并不知道她的身世,隻當她是親生,讓她不用多言。
面對慈愛的祖母,謝玉筝很樂意接受這份溫暖的,阿筝不像謝玉衡還回過京城,這是謝明遠夫婦第一次見到自己這個孫女,自然格外疼愛。
聽說謝玉筝現在轉了武修,謝明遠十分不滿地瞪了謝誠一眼,卻也隻是說了一句“女兒家的,萬一受傷怎麼辦?!”語畢轉頭看向謝玉筝時,眼中依然隻剩疼愛。
隻是這份疼愛漸漸又被憂色代替,謝明遠終于還是歎了口氣,道:“有件事,你們要做個準備。”
“太子結束了十年的齋祭,陛下責成他今年甄選太子妃。昨日太子妃的備選名冊已經送入了東宮,聽聞……”
他頓了下,神色複雜地看向謝玉筝:“聽聞,太子親自加上了一人的名字,便是阿筝。”
謝玉筝一愣,什麼?!
“什麼?!”謝誠幾乎是拍案而起,“為什麼?殿下在巫州時從未提及此事啊!”
程蓉也愣住了:“這……我問過阿筝,太子殿下對她從未表露過什麼啊?!”
謝明遠歎道:“皇家的心思,從來不會僅是有沒有心思那麼簡單,不然那賀貴妃又怎麼會成為賀貴妃,她早就應該成為太子妃了才對。”
他轉頭看向謝玉筝:“阿筝,你怎麼想?”
謝玉筝迎着“祖父”的目光,卻咬了咬唇沒有開口。
面前的謝明遠和十年前比白發更多了,當年隻是兩鬓染霜,如今已是滿頭花白,她當年就看得很清楚,謝家的低調是因為他們不願惹眼,更不想站隊,而将謝玉筝放入太子妃的甄選名冊,這幾乎就是在逼着謝家靠向太子。
永昌帝本有三個兒子,大皇子早年戰死,太子是王皇後所出,排行第二,三皇子蕭煜馳是十多年前已故的常貴妃所生,小時候并不受寵,長大了更是把自己塑造得陰冷無情,更無奪嫡的心思。
所以現下來看,太子是地位很穩的儲君,又何必多此一舉?
謝明遠似乎明白衆人的疑惑是什麼,斟酌了一下,又道:“還有一事。”
“宮中傳出消息,賀貴妃有孕了。”
“啪”的一聲,謝玉筝手邊的茶盞掉在了地上,濺了滿地的碎瓷和水漬。
衆人被吓了一跳,程蓉急忙招呼仆從來收拾,順便将謝玉筝拉到一邊。不大的淩亂之中,無人注意到謝玉筝臉上藏起的驚訝神色。
她還記得當年,賀青霜在她面前暢想着入主東宮後的生活:
“太子溫和端方,一定會是很好的夫君,我會為他生幾個孩子,但是不能太多,我怕疼。哎,其實我很怕生孩子的,但是為了太子,我可以。若以後我無法嫁給他,母親做主讓我嫁給了别的什麼人,那我一定會偷偷喝避子湯,我不會為了不愛的男人承受生子的痛苦。”
姐姐她……真的愛永昌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