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社團招新的時候尤為熱鬧。
寝室長陳文欣不放心付暄一個人待在宿舍,于是将其帶在身邊。她每喊一聲“付暄”,付暄便默契地将小禮物遞給新社員。
人越來越少,有大部分社團已經收棚回去了,陳文欣看着獨自嘀咕道:“今年人怎麼這麼少?這都快上課了。”
付暄微不可察地偏頭眨眼,道:“公共課不是還早嗎,我陪你等等。”
陳文欣感到欣慰:“暄兒,謝謝你。”
“你好,還招人嗎?”景婕不知道從哪裡竄出來,将二人吓了一跳,付暄更是整個身子都向後縮了一下。
“招的。”陳文欣将紙筆擺在景婕面前,填表、進群,一套動作行雲流水。
“付暄,把小禮物遞給人家。”陳文欣數着表格上将将說得過去的人數,完全沒注意到景婕愣神的表情。
付暄聽到牛皮紙包裝袋掉落的聲音,雙手在桌面上摸索,重新将禮物遞給景婕,“不好意思,我剛才沒拿好。”
景婕用指尖夾着袋子,看着坐在角落的人,輕聲重複“付暄”二字,直勾勾地盯着付暄。她猶猶豫豫,試探性地将手掌放在付暄眼前來回擺動。
付暄察覺忽明忽暗的光感,猜測地小聲道:“我看不見。”
景婕将手下移,抖着手撩開付暄頸側的頭發,傷疤從下颌蔓延至脖頸,猙獰醜陋。陳文欣抓住景婕的手,神情不算友好,不客氣地甩開道:“同學,一上來就動手動腳,是不是有些不禮貌了?”
付暄感覺到被冒犯,起身向後退,擡起左手以蓋住傷疤,順便擋住景婕的目光。
“抱歉。”景婕收回手,目光停留在付暄失焦的雙眸上久久不能移開。
付暄打圓場道:“沒事,疤本來就在那裡。我們不是還要上課嗎,走吧。”她用盲杖戳了一下陳文欣,說:“你不是還要回宿舍換衣服嗎?”
陳文欣将剩下的交給副社和社協,見景婕還站着不走,說道:“社團課等群通知,你——”她停頓片刻,說:“你們認識嗎?”
“應該不。”景婕含糊其辭地回答,眼神卻一直死死地盯着付暄。
這一眼被陳文欣盡收眼底,她拉着付暄離開,等走遠才問:“你們認識嗎?就剛才那個......”付暄聽到了紙張翻動的聲音,“景婕。”
付暄:“不認識,她應該是認錯人了。”
陳文欣回想景婕剛才的眼神,不像是不認識的樣子,渾身發毛道:“那奇了怪了。”
公共課老師和學生各水各的是理想狀态,但聽說這位老師不好糊弄。第一節課例行點名,課上到一半,老師開始随機提問。
老師走到後排:“同學,你書呢?”
那位學生:“沒帶。”
老師:“......那你來回答。”
老師站在旁邊聽着,滿意地點頭,“你叫什麼名字,給你加平時分。”
那學生站着沉默兩秒,然後道:“付暄。”
付暄情況特殊,一開學就被班上師生記住了,這老師是第一次上公共課,所以不認識她。一向死氣沉沉的課堂瞬間竊竊私語,不少學生開始尋找真正的付暄,就連付暄本人也疑惑地扭了扭頭。
陳文欣邊用手扳正付暄後轉的腦袋邊轉頭,問:“真的不認識嗎?”
聽到動靜的老師問:“怎麼了?你們在躁動什麼?有什麼不對嗎?”
景婕站着望向窗外,她有點想跳下去。
學生聽到老師這麼問又都重新低下頭,說着“沒什麼”。
“好,你坐下吧,下次記得帶書了。”景婕得到準予“唰”地坐下,單手撐下巴望着付暄的後腦勺,見陳文欣回頭看自己,她擠出一個禮貌的微笑,誰知陳文欣瞬間回頭,拉着付暄不知道在叽裡咕噜地說着什麼。
一下課,陳文欣拉着付暄跑回寝室,付暄幾次差點跌倒。
付暄:“慢點好不好?”
陳文欣:“快跑吧姐,有變态!”
景婕這次沒有緊追不舍,而是慢悠悠混迹人群,一直“送”付暄到寝室門口。
景婕插兜站在緊閉的門前,“這次又該怎麼稱呼你呢?”
“學、姐。”
明天就是國慶長假,宿舍現在基本人去樓空,除了沒搶到票的。
陳文欣一進門就撞到了行李箱,疼得吱哇亂叫,“錢群群你幹什麼!?行李箱放門口撞我。”
錢群群無語道:“明明是你走路不長眼,怎麼回事,這麼着急?”
陳文欣将喘氣的付暄推進宿舍,“不是,遇到變态了。”
“變态!哪有變态?!”旺珍拉開床簾,驚呼道。
陳文欣指着付暄,想說“是她遇到變态了”,結果一口大氣喘不上來,嘴裡重複着“你你你”。
錢群群:“你是變态人付暄都不可能是變态。”
“不是,”陳文欣坐下,“社團招新快結束的時候,有個大一女生,她上來對付暄動手動腳,試探付暄能不能看見,還看付暄脖子上的疤。我問她認識嗎,她說,應該不。認識就認識,不認識就不認識,什麼叫應該不?還有,剛才上公共課,她都跟到課上了,還說自己叫付暄。”
“我覺得她在威脅付暄,而且那女生的眼神,”陳文欣伸出手指,來回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一臉嚴肅:“很不對勁。”
“應該是認錯人了,還是不要陰謀論自己吓自己的好。”一旁沉默良久的付暄終于說話了。
“你是把人想得太好了。”錢群群低頭看手機,“反正注意安全準沒錯的。我先走了,我家人來接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