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婕長歎一聲,委屈地說:“學姐,你是在趕我走嗎?”
“沒有沒有。”付暄連忙擺手,“我隻是感覺有大好時光跑來蹭公共課挺可惜的,而且你來找我,會很……無聊的。”
付暄心裡清楚,自己娛樂活動有效,而且做事效率低,就這一條純色圍巾,她熬了幾個大夜、織壞兩次才織好。
景婕:“我不是來蹭課的,學姐我是來找你的。”
付暄:“找我?”
景婕吭哧吭哧地點着頭,微彎的眼睛亮晶晶,不知道為什麼,付暄好像有種魔力,待在她身邊莫名的舒服,整個人都能放松下來,“你送的錦旗我收到了。”
“哈……是嘛。”
錦旗并不是付暄提議要送的。
付暄不知道怎麼感謝景婕的救命之恩,陳文欣提議送錦旗,正反面燙金大字她都想好了:專業叫醒員。
理由一:她認為這樣敷衍,不用心;理由二:太丢人了,她送不出。付暄一票否決,未被采納。
其他三人光是想想那個場面就覺得好玩,陳文欣:“怕什麼,我們宿舍有不怕社死的。”
于是陳文欣負責買,錢群群和旺珍負責送,留付暄在宿舍抓耳撓腮。
景婕問她:“學姐,你那天為什麼沒來?”
付暄張口就來:“我腳傷還沒好,醫生讓我不要随意走動,好好靜養。”
景婕向下望了一眼,伸手抓住她的腳踝:“那現在怎麼樣了,還疼嗎?”
付暄:“不疼,走起來也不瘸了。”
付暄似乎聽到某人狡黠的笑聲,腳踝上的手指蹭了兩下才離開,她連忙道:“真的沒事了。”
景婕沒話找話:“你們還在六樓住着嗎?”
付暄說:“嗯,除了起火那個宿舍損失的比較嚴重,其它都還好。而且寝室也沒燒到那種鋼筋外露的程度。”
毛線越來越短,付暄藏起線頭,左翻右折,将圍巾送給景婕:“謝謝你救了我。”
原來她手一直藏在桌洞裡是在織圍巾。景婕其實不喜歡戴圍巾,也不喜歡戴choker,這些東西總讓她覺得脖子黏糊糊的,不利索,她喜歡脖子空撈撈的感覺。
景婕接過毛絨絨的圍巾,極其幼稚地說:“學姐我收到了,我會好好珍惜的。”
圍巾是紅色,景婕問:“為什麼是紅色?”
付暄雙手抓住褲子,“不喜歡嗎?”
“我想知道為什麼是紅色?”
付暄解釋道:“第一次遇見你的時候是秋天了,楓葉要開始紅了,而且我覺得你是紅色的。”
如果人是一種顔色,景婕就是紅色。
景婕靈機一動:“學姐,我喜歡粉色。”
付暄伸手就要收回毛巾,已經想重新織一條了。誰知景婕按住她的手,說:“我又沒說不要,明年櫻花開的時候你再給我織一條吧,正好是我生日。”
付暄:“好,我先記着。”
最後一節課點名後提前下課,景婕拉着付暄去甜品店吃東西。
甜品店面積很大,二人找了個偏僻的角落坐下。景婕讓付暄先坐着,她出去買個東西。
店主端上甜品,付暄說了聲:“謝謝。”
付暄不知道景婕幹什麼去了,正準備發消息問問,鼻尖突然被軟滑的花瓣撓着,四周萦繞着淡淡花香:“你去買花了?”
景婕雀躍地嗯了一聲,“第一次請學姐吃東西,正式點不好嗎。”
“為什麼?”付暄不解地問。
“我想和你吃飯,當然要請你啦。”景婕說,她甚至補了一句:“還能為什麼?”
景婕的不解之處正是付暄的疑惑點,在她的印象裡求人辦事才要請人吃飯,就像宿舍有人過生日,我送禮你請客,有來有回維持關系。更何況要請也是她請,她總歸是欠景婕一個人情的。
景婕:“如果做任何事情想要想清楚原因,人生是不是太無聊了。”
付暄不語,這道理她當然知道,她隻是想不通自己這樣的人,景婕這樣做的意義在哪裡。
“學姐,我以為我們都很熟了。”
景婕總是這樣坦誠,一點也不避諱表達自己的内心,比如表達現在的失落。
好像被說錯話了,要被讨厭了嗎。付暄心想。
見付暄不說話,景婕将飲料推給她。付暄感受到玻璃冰涼的質感貼着唇邊,張嘴木讷地喝了兩口飲料,下一秒,清新的奶油碰到唇邊。
付暄隻覺得耳垂發燙,她伸手道:“我自己來,你不用這麼照顧我。”
叉子敲着餐盤發出“叮叮”的聲響,似乎有些不耐煩,“哎呀學姐,我們好陌生啊。”
付暄無言以對,筆直地端坐着,手指摳着膝蓋上的布料,幹澀的摩擦聲一下接一下,唇邊的奶油融化,黏膩地貼在皮膚上,像正在蒸發的肥皂水,燙的付暄覺得心有些癢。
她很久沒這麼坐立難安了。
付暄扯開話題:“你上次救完人怎麼突然跑了?”
景婕:“這有什麼問題嗎?”
付暄感覺自己被潑了一盆冷水。
景婕兩眼一閉,意識到語氣不對,連忙糾正:“我的意思是,學姐你是不是有話想對我說?”
付暄頓了頓,“謝謝。”
她聽到一聲無奈的輕笑。
“學姐,我明明記得你說過不會在意這些口頭表達的,怎麼自己忘了?”景婕又喂來一叉子蛋糕,付暄張嘴吃了下去。
場子突然冷了下來,付暄不是會暖場的人,隻能從喉嚨裡擠出一絲聲響,含糊不清地說:“你别一直盯着我看,我不好看的。”
景婕單手撐着下巴,比起精緻可口的甜品,她覺得付暄的反應更有興趣,“學姐,你怎麼知道?”
付暄:“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我感受的到。”
“那學姐你好厲害呀。”景婕玩心大起。
這到底是開玩笑,還是怕我尴尬才接話的?付暄摸索着叉子,心不在焉地往嘴裡塞東西。
“學姐,你的睫毛很長,每次低頭的時候眼底都是一片陰影。”
“雙眼皮内窄外寬,我從來沒見過你這麼黑、這麼圓的眼珠,但是眉毛卻很細。”
“山根不高,鼻背弧度非常好,嘴巴笑起來像愛心。”
付暄無地自容,下意識用手捂住脖頸處的疤痕,想讓她别說了:“景婕……”
“學姐,你想知道我長什麼樣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