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能處理好,那我也能。”
郁青說完這句話,拉開車門下車。
食物中毒的患者們被統一安排在醫院二樓的病房内。
原本安靜的病房在大家認出郁青的身份後變得吵鬧起來。郁青眼前哭泣的母親,她五歲的兒子病恹恹的躺在病床上;指着郁青鼻子大罵的大叔,他的妻子躺在五歲小孩的病床邊,臉色蠟黃。
郁青的脊背遭到重重一擊。她踉跄着往前跌了兩步,回頭是一個老奶奶氣沖沖的怒罵:“我們一家人好好去吃個飯,現在孩子中了毒!我好好的孫子啊——”
她一邊罵着一邊彎下腰,最後坐到病房地上拍起了大腿。
這類罵街的場景,郁青從前隻在網上見過。第一次面對真實場景,她的腦海裡一邊不斷回憶着戴店長和薛禮叮囑她的‘不要慌張’,一邊彎下腰去扶老奶奶,“奶奶,您先起來。我這回就是代表店裡來跟您道歉的。地上涼,您,您起來。”
“哎呀什麼道歉呀,我孫子現在躺在那裡飯也吃不下了——”奶奶一把甩開郁青的手,郁青險些摔倒在地,薛禮急忙攙了她一把。
郁青努力穩住身形,口中念着對不起,說無論如何我們一定會給大家一個賠償。
奶奶的哭聲還沒有停止。饒是醫生過來提醒幾次不要吵鬧,會打擾别的病人都沒有能制止她。
戴店長見狀蹲在奶奶身前,“奶奶,您别哭了,您小孫子那麼孝順,聽見奶奶哭他也要哭了。您趕緊起來看看,我們這回帶了賠償金,您看看滿不滿意!”
奶奶的哭聲漸漸小一些,看見戴店長出示的合同後她抹了一把臉,利索地站起來搶走合同。
“郁青!”
病房門口一道呵斥,衆人紛紛循聲去看,隻有郁青本能的渾身一抖。
高峤站在病房門口,周身散發着一股令人膽寒的氣息。病房内一時沒有人說話,薛禮和戴店長同時看向郁青。
郁青抿抿嘴,沒有理高峤。她向病房内衆人鞠躬:“我身為郁園餐飲的董事長,在這裡鄭重地向大家道歉。對于我們店裡發生的問題,我們一定會給大家一個交代。也請大家相信我們。有什麼需要,大家可以直接找戴店長。”
“郁總,高總找您有急事。這裡我們來就好。”薛禮的話接在郁青的道歉之後,音量不大不小,但足夠所有人都聽見。
郁青點點頭,自然的向站在病房門口的高峤走過去。
她剛走出病房,手腕就被高峤一把攥住。高峤扯着她一路走到醫院的消防通道,直拽的郁青喊手腕疼。
消防通道的鐵門‘嘭’的關上,高峤把郁青丢開,眉眼間的怒火顯而易見:“這種事情有店長處理就夠了,你去幹什麼?”
郁青揉着被高峤攥痛的手腕,忍着脊背的疼痛,“換供應商我就沒去,不是你說以後這種事情可以親自去看看嗎?”
“這兩件事一樣嗎?你能不能動動腦子?”
“我又不知道——”
“你現在是郁園的董事長,你不知道誰要知道?我嗎?你姐姐?還是你爸媽?”
高峤在話被自己說出去的瞬間就意識到說錯了。下一刻郁青的眼眶紅起來,她沖高峤喊:“我就是不知道!這個破董事長又不是我要當的!我沒有腦子,我當不好,你那麼能,你來啊,反正你也有郁園的股份,你這麼愛管事兒,你來當這個董事長算了!”
“閉嘴!”高峤額上的青筋像鞭子似的抽打着她,要她痛的怒斥,“你胡說八道什麼!!”
郁青合上嘴,頹然地靠到樓梯欄杆上。
高峤走上前把她的腦袋胡亂的攬進懷裡,一隻手力道一下輕一下重的拍她的後背,“好了,我知道你是好意想要過去看她們。”
“我怎麼什麼事情都做不好呀……”郁青悶悶的,帶着些許的哭腔。
郁青從小是家裡的掌上明珠,愛和錢都不缺。以前大家都誇她運氣好,爺爺最愛說:“我們郁青額頭高,運道最好。”話說的次數太多,郁青自己也信以為真。畢竟考卷裡的選擇題她考蒙都能蒙對大半。
父母的意外離世是她變換命運的第一扇門,也是最沉痛的一扇。
此後郁青的運氣一落千丈,做什麼錯什麼,偏偏所有人都開始逼着她做選擇題。郁青看一看四周,大家把她架到高高的台子上,每個人的嘴裡都在說着相同的話:“雖然你什麼都做不到,但是你必須要把一切做到完美。”
郁青的手拽着高峤永恒不變的西裝外套,額頭頂着高峤的小腹用力,眼淚落進高峤的襯衫裡。
“姐……姐姐……我該怎麼辦……”
高峤的雙手抱住郁青的腦袋,用力地把郁青貼緊自己的小腹,像是想要把她塞進自己的子宮裡藏起來,“乖乖,姐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