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一眼案闆上整齊排列的面劑子,“額……”了聲。
老闆娘看出她的猶豫,熱情地同她推薦起來,“貓耳朵吃伐?嘗一嘗?再加一碗泡泡小馄饨,保準你吃得好,再多你就吃弗掉啦!”
雖切換了普通話,但還是會摻雜一兩句方言,沈初棠這回大緻聽懂了。
推薦她嘗嘗貓耳朵和泡泡小馄饨,剛好和那位小粉絲推薦的一樣。
她看一眼在熱油裡翻滾的面團,問了聲:“這就是貓耳朵?”
老闆娘笑着應:“嗯呐!”
她遲疑了一瞬,最終還是不好意思辜負此番熱情,點點頭,應了聲:“行。”
老闆娘聞聲瞧她一眼,順勢又丢了個“貓耳朵”進油鍋裡,再擡頭時嘴角笑意依舊燦爛,“妹妹,嫩個皮膚好好啊,一卡一包水呢!”
這句沈初棠也聽懂了,笑着回了聲:“謝謝。”
在店裡尋了個靠牆的小桌坐下,看着雖擦得锃亮,但卻依舊可見歲月剝蝕痕迹的小桌,沈初棠又一次後悔了。
應該要外帶的。
小店這會兒不忙,泡泡小馄饨和貓耳朵很快上桌。
熱氣騰騰的小馄饨裝了滿滿一碗,蔥花油星飄在湯底上,除了不大看得出常規馄饨裡滿滿的肉餡兒,貌似還不錯的樣子。
擱在碗旁的骨瓷小蝶裡還裝了一隻金燦燦的貓耳朵。
沈初棠從筷筒拿出一套一次性餐具,面色略顯為難地夾起貓耳朵,先遞到鼻子前聞了聞,确定沒有厚重到膩人的油煙氣後,才緩緩遞到嘴邊,小小咬了一口。
外皮酥脆,内裡卻軟糯有嚼勁,搭上外層裹的糖霜,竟不甜不膩,口感恰到好處。
緊擰的眉頭驟然舒展開來,有種意料之外的驚喜。
味蕾大受鼓舞,她拿起調羹,決定再試試泡泡小馄饨。
屋外又有客人來,清潤的男聲說出點餐需求:“兩個貓耳朵,一份桂花糖藕,打包帶走。”
老闆爽朗應一聲:“好嘞!”
沈初棠垂眸咬一顆馄饨進嘴裡,受熱鼓漲的馄饨皮吸飽了湯汁,在口中炸開,有種在喝馄饨的錯覺。
将這份餐食解決得七七八,她起身打算結賬離開。
老闆娘從案闆前轉身,問她吃得怎麼樣,她中肯給出評價,“還不賴。”
老闆娘笑呵呵邀請她改天早上來吃頭湯面,她做東請客,為的是還從未在自家小店見過這麼标志的姑娘。
沈初棠面兒上笑着答應,心裡卻暗暗道不會再來了。
口味歸口味,她還是習慣不了坐在這種環境裡享用早點。
要知道,在沈家莊園她都是在花房陽台裡惬意享受早茶時光的,隻是來了南臨,受天氣影響才不得不待在室内吃的。
從侬好小吃鋪離開,沈初棠在街口找到自己的車,三兩小年輕圍在她的車前,拿着手機拍照。
看着她走近,随同手中的車鑰匙,車子閃了一下,幾人立刻從車邊站到了旁側的人行道上,行着注目禮看她上了車。
“吓死人啦!好大一枚鴿子血!”
在車門關上前,她聽見了其中一小姑娘的豔羨聲。
撥一撥頸旁的頭發,啟動了車子,發動機的轟鳴再次驚得路邊的幾人如雀巢中嗷嗷待哺的幼鳥,嘴巴依次張成标準的字母“O”。
将包包随意丢到副駕,她看着車前擋風玻璃,随手摁下檔位鍵,松開制動,踩下油門,潇灑離場。
然而,就在油門踩下去的瞬間,感受到的不是熟悉的推背感。
一下沉重的撞擊力從車尾傳來,同時伴随保險杠斷裂的巨響。
沈初棠整個人出于避難本能地趴扶在方向盤上,往下縮了下肩膀,驚呼了一聲。
待車廂完全穩定下來,她才緩緩擡起頭,看一眼車外。
人行道上的那幾位小年輕還沒走,隻是嘴巴張得比之前更大了,眼睛猶如來回巡視的偵察機,左右輪轉不停,也不知道在看什麼。
大腦空白了一瞬,沈初棠這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她被追尾了!
滿心驚恐瞬間被氣惱取代,小火車的煙囪“嗚嗚”鳴叫。
什麼人呀?!
會不會開車?
她氣勢洶洶地開門下車,要去理論。
-
徐祈清本坐在車内閉目養神。
最近因徐子衍離家出走的事,老太太憂心得寝不安席、食不知味,今天他難得商務行程結束得早,便差沈卓來聽蕉弄買些老太太平日愛吃的小吃。
腦子正轉悠着最近的一起并購案的細則,整個人就忽然被一股強大的沖擊力撞得往前傾了傾身子。
剛睜開眼睛,一抹熟悉身影就從前車的駕駛位上走了下來。
一身花色稱得上豔俗的真絲雪紡松花黃長裙,穿在她身上卻不顯俗氣,竟出奇的貴氣明豔,深V領口上的白頸上帶着條與她臉上神情同樣炸眼的滿鑽紅寶石項鍊。
藻緞似的長發散在身後,波浪彎伴随她氣咻咻的步伐同頻跳躍。
徐祈清已經猜到她是過來做什麼的了——
以為他追她尾了。
長指略顯傷神地摁了下眉弓。
沈初棠走過車尾,看一眼後車引擎蓋前豎起的小金人。
什麼破技術,還開勞斯萊斯。
她徑直走至駕駛位的門邊,彎腰敲了敲車窗。
一秒、兩秒、三秒。
沒有絲毫動靜。
哈?!好狂妄的做派!
深墨色的窗膜難窺内裡格局,她豎起兩手在前額搭起小涼棚,打算繼續貼近一探究竟,後座的車窗卻在此時緩緩降了下來。
“……”
沈初棠整個人怔了一下,扭頭看過去。
泰然坐于車内的男人平緩遞來目光,英俊明拓的面孔帶有淺薄笑意,幽幽道:“沈小姐,好巧。”
沈初棠足足愣了三秒,滿臉不可置信,“徐祈清?!”
徐祈清點一點頭,“是。”
“那股正是在下”的處變不驚,讓沈初棠再次愣了幾秒。
她直起身子,故作淡定地信步挪去後座門邊,“你——”
在走過來的路上打好腹稿的措辭這會兒全都派不上用場了,她暗戳戳瞄一眼前方的駕駛位。
居然沒人?!
那她剛剛是怎麼被撞的呀?
滿目訝然再次回到車内男人的臉上。
徐祈清依舊面帶微笑,也随同她的目光看一眼駕駛位,那模樣俨然在說——
如你所見,我還不至于腿長到能從後座伸去駕駛位踩油門撞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