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了個懶腰,卻在轉頭的瞬間瞥見一抹淡綠。
是那片小菜地。
欣喜地來到邊上,她蹲下小心翼翼地看着這幾棵綠苗苗。是幾天前指揮祝尋種下的種子,如果不是方才看到,她就真要把這事兒抛之腦後了。
出苗子的位置都種的是辣椒,孟行朝上輩子雖然沒種過菜,不過外婆有這個愛好,平時愛在家裡倒騰一下那幾棵菜,她也算是有一丢丢耳濡目染。
所以才覺得奇怪……
“這麼快就出芽了?”祝尋走路無聲無息的,不知何時蹲在了她身邊。
他跟個沒見過世面的孩子一樣伸手觸向那一抹綠,不過被孟行朝在關鍵時刻打掉了。
“好不容易長出來的,别碰壞了。”
祝尋竟不知如何反駁。
“娘子,你未免太小心了,這是菜苗,又不是露珠,怎麼可能一碰就碎。而且我确實不懂不易在哪,連我這從未侍弄過田地的人都能種成功,理應很好養活才對,怒何必如此小心。”
孟行朝托着臉,沒有理他。
他懂什麼?這點種子是要做任務才能得來的,很費勁的好嗎!
“不過娘子,這菜怎麼比其他的長得都快?生菜、油菜、豌豆苗……這些已經算快菜了,都不及它。這到底是什麼菜?”
孟行朝默默起身。
你個土包子,連辣椒都不認識。
“你有所不知也正常,因為這是我外祖母留下的,她管它叫辣椒。她住在西蘭山深山裡,估計也隻有在那裡才能見到這東西了。”
孟行朝一臉婉拒的神色,這祝尋卻不知是看不出還是故意的,竟然越聊越來勁了:“哦?西蘭山是什麼山?我怎麼無所耳聞。”
你連辣椒都不知道你能有所耳聞什麼?你要是聽說過就怪了,那是她瞎編的。
“野山而已,你自然沒聽說過。”
祝尋:“那外祖母她老人家近況如何?既然你提起了,我覺得咱們應該找個好日子去拜訪拜訪她。”
孟行朝的白眼在心裡翻上了天。自己都快活不起了就别打腫臉充胖子了好嗎!真去了還要人家老太太給你做飯。
“夫君你說笑呢,從這兒去西蘭山要走上足足五十日。況且,外祖母早就不在了。”
這倒不是她亂說,孟婉娘的外祖母确實走得早,不然大概也不會叫她淪落到餓死的境地。
“夫君别管這些菜了,還是趁着晌午休息一會兒吧,别等會兒累倒在地裡就不好了。”
祝尋的臉色有些難看:“下午還去?”
孟行朝理所應當地叉起腰,彎下身子對着他露出一個略帶調笑的表情:“整地最好是在收完莊稼的七到十日内完成,錯過這個時間土地的肥力會大打折扣的。咱們本來就先天不足,自然是要勤奮一些了。我說七郎,你從前在家讀書也這樣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嗎?”
雖然被說中了,但祝尋絲毫沒有羞赧的意思,甚至點點頭:“娘子怎麼連這都知道?看來我倆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命定的夫妻呢。”
孟行朝的表情有些許崩裂。
什麼鬼命不命定夫不夫妻的,反正就算午休他也不能進屋。
“诶?婉娘?你難道要我在廚房休息嗎?”
孟行朝先上鎖再封窗,動作快得很。
在雞窩在豬圈在茅廁休息都不關她的事。她躺在硬邦邦的床上,第一次覺得這床其實也蠻舒服的。
“這麼些天了,夫君還是沒習慣麼?”
要是沒習慣那就習慣一下好了。
祝尋在門外啞口無言。早知道當年就聽父王的話習武去了。
“可是,我臉上的傷怎麼辦?”
他的聲音透過門闆傳進來,聽着有點嗚咽。“娘子——娘子——你理理我……”
祝尋凄慘哀婉的回聲還沒斷絕,房門就被孟行朝忽的打開,他的聲音立刻卡在喉頭,臉上也迅速換上一副堪稱乖巧的表情:“娘子,你還沒睡啊?”
孟行朝臉不紅心不跳:“傷在你身痛在我心,我如何睡得着啊。”叫叫叫,叫魂一樣,她怎麼睡?
捏着祝尋的下巴擺弄了一下他的臉,孟行朝便二話不說把一根木棍怼了上去。
“诶诶诶!你這是做什麼?”
“上藥啊。”她理所應當。
祝尋看看那根木棍,又看看孟行朝,滿眼寫着“你認真的?”她點點頭:“認真的。”然後一把将祝尋拽了過來,一隻手托着他的後頸,将他的頭掰了下來。
“我們這兒不比你從前,又不是城裡,受傷了能立馬找到先生,大家從小都是這麼過來的,你忍忍。”
祝尋感到自己側臉冰冰涼涼,不知是因為那“藥”還是孟婉娘平靜的目光。“所以……這是什麼?”
終于,她放開了他,輕松地勾起嘴角:“蛛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