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不辨是非黑白不分——就是這樣。
孟行朝坐在窗前,看着對着濃重的夜色暗自思考。如果她一意孤行堅持到底,不論如何也不服軟,隻等着和劉鳳州在官府見,那麼系統會減她的聲望系數;要是他向劉鳳州低頭,分數不變,但她在村裡本就可憐的聲望可就雪上加霜了。
況且……她對祝七郎說的那些身份來曆之類的根本沒多少信任,如若能通過上官府這個機會扒出他真正的信息,說不定還能由此把他趕走呢。
各種利弊結合來看,她還是繼續自己原本的決定。什麼聲望系數,要扣就扣吧,不蒸饅頭争口氣,她靠自己也能活得越來越好。
報官的事隻能兵來将擋水來土掩,暫且按下不表,眼下還有一件要緊的事得解決。
第二日孟行朝比祝尋先一步從田上回來——在他百般不情願的情況下,然後從隔壁邱奶奶家借了半壺酒。
老太太本來準備把整整一缸都給她的:“這是我家那口子還活着的時候釀的棗兒酒,從前舍不得喝,到死也沒常兩嘴,我又老了,也無福消受,幸虧今日你來問了一句,不然我都要把它忘了。”
孟行朝自然是推脫:“不不不,您寶貝着的東西,怎麼能全送給我呢,我又不會喝酒,送給我也是糟蹋了好東西,酒還是适合給懂它的人喝。”
邱老太太雖然人老,但是腦袋轉得可快:“咦?怪了麼不是,你不會喝酒,要酒幹什麼?”
孟行朝不語。
您還真是會把握關鍵。
“哦對,你男人前不久回家了,瞧我這記性,怎麼把這茬給忘了。”她笑了笑,又問:”他酒量怎麼樣?這酒喝着不猛,後勁可大。”
“嗯……應該還可以。”
她猶豫的神情又看得老太太嘿嘿兩聲。“你們這小夫妻真有意思,怎麼看着不熟似的。”
雖然她确實一語中的,不過孟行朝還是岔開了話題:“我來找您借酒說因為他前兩天磕了一下,雖然咱們幹農活的受點皮外傷不要緊,不過畢竟是在臉上嘛,他怕留疤不好看,天天在家裡鬧騰,我沒法子,隻好來問您借壺酒給那傷消消毒。”
邱奶奶恍然大悟:“受傷了,你早說啊。”她忽然忙活起來,在身後的老櫃子裡左翻右翻,嘴裡還念念有詞:“我記得就在這兒擱着來着,怎麼找不見呢……哦,找到了。”
她把一個小葫蘆放到孟行朝手心裡。孟行朝有些錯愕:“這是什麼?”邱奶奶笑得有些神秘:“桂圓粉。”
“桂圓粉?”孟行朝意外,卻忽然想起曾經在某本常識大全裡讀到的東西:“這是祛疤的?”
邱奶奶點頭:“男人嘛,别的都無所謂,臉最重要。”
就這樣,孟行朝拿着半壺酒和一葫蘆桂圓粉回了家。
一反常态的,在本該各回各屋睡覺的時候,祝尋被孟行朝拽到了裡卧。
“娘子,怎麼了?”他被她推了一把,便随她的動作乖乖坐在上面,由她擺弄。
葫蘆蓋子被拔開,發出啵的一聲。孟行朝将他的臉上的碎發撥開,捧着他的臉轉到一個合适的位置:“上藥。”
祝尋聽到這話第一反應是意外,随後才是如水一般的溫柔:“原來娘子還惦記着我的臉呢。不過我思慮一二還是覺得罷了,男人臉上留道疤無傷大雅,反而别有一番風味呢。”
“不行。”孟行朝斬釘截鐵道。
你要是個硬漢帥哥也就算了,臉上有疤算錦上添花,你一個粉面郎君留什麼疤啊,誰家混搭是這麼混的?
他雖然思想不認同,但身體沒動,孟行朝讓他如何他便如何。
在祝尋微微挑眉的表情中,孟行朝輕咳了一下:“你看不到自己的臉自然覺得無傷大雅,你這張面皮可是天天在我眼皮子底下晃悠,那自然有我一份,我是為了我的眼睛着想。”
祝尋眸光閃了閃,孟行朝沒看到。
“娘子說得是,畢竟咱們還得白頭偕老呢,讓我一張醜臉污了你的眼睛可不行。”他眼眸垂了垂,自然而然地搭上孟行朝的手背,輕柔地摩挲了兩下,像一片羽毛搔着她的皮膚。
孟行朝皮笑肉不笑,在他不安分的手背上狠狠擰了一把。
“嘶。”祝尋皺了皺鼻子,笑意卻更加明顯:“娘子上藥未免太過細緻了點,就這麼一小道疤,應該上完了,不如我先走,你也該休息了……”
“别動。”祝尋正要起身,被她一個用力按了回去,卻因為沒控制好力道,他差一點倒在床上,而那錯愕的眼神,孟行朝就當沒看到。
“我昨日看了黃曆,今天是個好日子,宜出行,宜開業,宜嫁娶。”不管祝尋是什麼反應,她開始了自己的表演:“自從我跟了你,吃不飽穿不暖不說,連天地都不曾拜過呢。”
她面上可憐兮兮的,其實在心裡呵呵,暗罵他摳門。
當初與孟婉娘說是拜堂成親,實則隻是提了一嘴而已,明媒正娶八擡大轎是想都不敢想的,連杯交杯酒都沒有,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一句“此後我再不會叫你吃不好睡不好了”的承諾,現在看來,連這句輕飄飄的話也是放屁。
這下好了,還得一個個補回來。
孟行朝說這話時垂着頭,手中抱着酒瓶,一語落下,清酒潺潺落入碗中。
“那娘子的意思是……”
要和離了麼?祝尋心裡湧起一種名為期待的情緒。和離什麼的,還是由孟婉娘來提比較合适,既沒人當壞人,理由也充足——跟着他什麼都沒有,還是和離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