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異響格外引人注意，二人同時轉頭看去，見那石碑無端從中間裂開了一條縫，碑底隐隐閃着别樣的光。

十二手指一動，那閃着光的物什就朝他手心飛過來，定睛一看，竟是一片與先前那屍體上相似無二的碎玉珏，唯獨不同的，是玉珏上雕刻着的并非螭而是一隻正宗的龍。

碎玉珏在他手上碎成齑粉，十二面目冷肅，緩聲道：“螭欲成龍，這是在造勢。”

龍乃百足之首，曾也是華民族尊崇的圖騰，古時素來就有真龍天子一說，薛素笙思忖，雖然不知道這世界的世界觀是否也崇拜龍，但看這螭吻拼了命要人牲，以食人之精氣增進修為，想必龍的地位也不低。

似是知曉她所想，十二接着說：“上古時，女娲創造了兩大種族，一為人，一為妖，妖獸以龍和迦樓羅為尊，人以仙為尊，隻是近來妖族式微，人大肆圍捕妖獸，龍族也漸漸滅絕了。”

“迦樓羅是什麼？”

這不是佛教那邊的護法神？

“是一個種族首領的稱号，妖族中有一特殊族群，名羅刹，額頂生角，身後長龍尾，金紋遍身，生性殘暴好戰，死後遍野燃起大火，将自身血肉骨焚燒，隻餘一顆法珠，迦樓羅即為其中最強大的妖。”

薛素笙聽着，隻覺得這作者腦洞着實大，佛教設定改改就融進小說裡用了，怪不得爛尾了，明顯是設定太雜寫不下去了，畢竟她看小說時都沒見過哪部分有講羅刹妖。

她點點頭，又擡眼四下望了望，這洞窟被亂石封的死死的，連一點風都不透……

等等，透風？

如果當真被堵死了，那他們怎麼可能還能呼吸？

薛素笙挽起袖子，趴在石壁上到處用手指敲擊石壁，末了立刻折回頭去喊十二：“十二，你不是會縱風嗎？快探探這裡哪裡有風？”

十二聞言，不多問隻照做，不一會兒指着地底那汪寒潭笃定：“風從下方來。”

呃，她的視線移到那寒潭，岸邊仍留有幾個水淋淋的爪印，水波不興，但水下水鬼蠢蠢欲動。

“真的，是從下面來？”

薛素笙不甘心地問。

“不錯。”

“……”

石堆難以撼動，想要出去，隻能從水下走，但她水性不佳，又加上有水鬼幹擾，要出去困難重重。

她正想說什麼，轉眼就對上十二似笑非笑的眼睛：“怎麼？不會水，還是怕水鬼？”

那聲音帶着傷愈後的沙啞，裡卻蘊着不明顯的笑意，薛素笙一時臉熱，隻覺得這家夥不安好心，怎麼前面還陰晴不定，因為一句話就生氣，現在又如此好脾氣。

“我帶着你，至于水鬼，一群為虎作伥的家夥，有念珠在他們近不了身。”

經他這麼一說，薛素笙才想起脖子上的念珠，連忙要摘了還他，十二卻搖頭：“先戴在你身上。”

“我會安全帶你回去的，畢竟，傭金還沒給我。”

聽到這句話，薛素笙心裡冒出點失望，還是為了錢啊……

萬事俱備，薛素笙挽了褲腿，背上包袱，拉緊十二的手潛入水下，如他所言，水鬼果真不敢靠近念珠，隻在一旁虎視眈眈看着他們。

十二帶着她，開了法訣在水裡如遊魚般快速遊過，薛素笙第一次清晰見到水下的場景，新奇不已，身側十二的發絲在瑩藍的水下飄蕩，有朵朵水波映在他的發絲上，随着動作抖動着。

視線隔着咕噜噜的氣泡相接，薛素笙見他的嘴角似乎上揚，又像是隔着氣泡的幻象。

頭頂已可窺見天光一斑，此時——

卻見一道巨大的影子壓下來，她猛地一驚，擡頭，隻見頭頂螭影閃過，周遭的水刹那都結了冰花，兩人心底都是一沉，這隻螭是要把他們凍在水下。

十二凝眸，伸手一攬一隻手将薛素笙牢牢壓在懷中，她怔怔，還未反應，十二另一手翻飛缭亂，在水下幾乎出了殘影，一道扭曲交疊的符咒在空中彰顯輪廓——

轟隆一聲如同驚雷落下，泛着青色的靈力所落之處，四周冰花化作天邊流星般拖着白尾往四方滑過去，連同底下翻湧的潭水一起直直炸出水面，激起數丈高的浪花。

浪和着碎冰砸了那探頭張望的螭吻一頭一臉，十二腳尖在水中輕點，猶如矯健的鲨魚，趁機抱着薛素笙沖出水面。

白光耀眼。

乍然從幽暗之處得見天光，薛素笙眯了眯眼睛，擦掉眼角的生理性淚水，衣袍随風獵獵作響，那狂暴的風輕柔地托着她和十二浮在空中。

少年昳麗容貌在陽光下熠熠生輝，薛素笙躺在他懷中，耳側是有力的怦怦的心跳，手觸及之處是溫暖的擁抱，她吸了口氣，自來到這個危險的世界，從沒有哪一刻，讓她感覺這麼有安全感。

像是雨天迷途的狐狸找到了躲避的洞穴，不再畏懼駭人的雷電和飄搖的風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