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子上的念珠發出暖意，隔着布料也燙的她鎖骨紅了一片，她急忙摘下念珠，一時拿不穩掉在地上，那念珠一落地，顆顆發光，飛入黑暗中，漸漸地，此起彼伏的哭聲消了，隻留一片空蕩蕩的黑暗。

離開夢境清醒前，薛素笙恍然聽到耳邊響起重音：

“謝謝。”

再次睜眼醒來，她已被人背于背上，臉頰貼着寬厚的後背，源源不斷的體溫傳來，暖了她寒涼的身體。

還是沒能拒絕成功啊，她暗暗想。

那人托着她的大腿，腳下深一腳淺一腳，薛素笙猝不及防被颠了一下，吓得伸手緊緊攬住他白皙的脖子。

十二被她突然襲擊，身體僵硬了一瞬。

少年長長的馬尾搭在一邊肩膀，時不時有幾根調皮的被風吹起拂過少女的臉，帶起一陣淡淡的檀香。

她安靜地趴在背上，感覺到脖子處念珠已經消失，聽着他勻稱的呼吸和怦怦的心跳，抿了抿唇，小聲附在他的耳邊說：“念珠不見了。”

“嗯。”

“不好意思啊，下次賠你一串。”

“不用，我本來就用不到，這樣也算物得所用。”

少年聲音平穩，聽不出一點生氣的意味，薛素笙還是覺得愧疚，于是輕輕扯了扯他搭在半邊的頭發。

頭皮傳來輕微的刺痛感，十二微微偏頭，恰好薛素笙正要附在他耳邊再說話，這一偏，少女柔軟的唇擦過臉側，兩個人同時如遭雷擊。

十二呼吸加重，心裡像出現了根羽毛，掃啊掃的，癢癢的，難受極了，他沒有這種經驗，不清楚這是什麼感覺，皺着眉一言不發。

見他反應，薛素笙默默把頭往下蹭了蹭，手抓緊他的脖子，怕他突然暴起把自己扔在地上。

天高雲淡，沒了水鬼和螭吻作亂的江水甯靜，水光潋滟。

林子裡隻有鳥啼和浪濤拍岸的嘩嘩聲回蕩，少年背着少女，爬坡時還把她往上托了托，陽光透過樹林枝繁葉茂的葉片投下斑駁光影。

薛素笙一直把頭埋在十二後背，故而沒有注意到，十二藏在碎發下紅透的耳根。

“馬上就要到了，頭還暈嗎？”

十二先開了口，語速飛快。

薛素笙緊了緊嗓子，慢慢說：“不暈了。”

“腿疼。”

話音剛落，自己都愣了。

“應該是在水下傷到了，回去記得塗藥。”

萬萬沒想到十二給她找好了理由，于是她也順杆就下：“好，你，傷好點沒？”

“好多了。”

岩洞裡的事曆曆在目，薛素笙想了想，還是說道：“我在夢裡看到了螭吻，他吃了好多人，那些人都成了水鬼。”

十二：“為虎作伥。”

“你說，妖一定都是壞的嗎？”

她想到夢裡要來降服惡螭的蒼舒，想到了為愛人的白狐，想到了為成龍吃人的螭吻。

一路所見，這是一句脫口而出的疑問，在問她自己，也在向十二求解。

十二沒有回答，隻有葉片搖動的簌簌聲在響。

“你的念珠，好像渡了那些水鬼。”

“我知道。”

林間風清涼，他們再無話可說，薛素笙趴在他背上，側着臉看周邊變幻的風景，螭吻伏誅，濃密的霧散了，光線照進來了，林間也有了些生氣，想必再過不久，這裡的運船又會開通，到時候，那條路就不會再像現在一樣那麼擁擠了吧。

路上沒出什麼差錯。

步過山川竹林，終于走上康莊大道，遠處已經能聽聞到一些人聲，也有了些馬車來來往往，甚至能在山腳下看見挑着野貨來賣的賣貨郎。

薛素笙閉上眼睛，感受陽光照在身上的暖意，十二的手指碰到裙子，她的裙子已經皺巴巴的，随後聽到她柔柔的聲音在左耳邊咕哝，她說：

“怪不得，李子好苦好難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