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已為您匹配到相應位置。」

穿着白衣，頭發散亂的人憑空出現，落在地上。

“這小世界也太離譜了，還在時空通道呢就有人攻擊……”

白衣人喋喋不休抱怨着，擡頭四顧，這是他第一次獨立完成任務，編号2336，時空修補總局的一名普通職員，此次需要修補的是個因人物覺醒導緻崩壞的小世界，在現實世界俗稱：爛尾。

江水湧動，寒潭散發幽幽寒意，2336正打算尋找天道寵兒，小世界的主角，頭上忽然刮過一陣很涼的風，2336疑惑擡頭望去，隻見青衣羽袍的女子懸在空中遙遙瞪着他，他吓得連忙趴倒在地，像蟲一樣蛄蛹着翻進草堆。

埋頭等了好一會，他慢慢擡起一隻眼睛，發現那女子與另一人在空中對峙。

“天玄門的，好膽量，敢攔我的路。”

“得罪姑娘，還請見諒，實在是有事想問，不得不出此下策。”

與她相對的男人理直氣壯，正義凜然。

他恍然大悟，方才那女子不是在瞪他，她是在瞪她身旁的男人。

蒼舒縱橫妖族百年，羅刹一族赫赫威名，這是第一回遇到敢攔她的人，她忍不住又多瞧了一眼，穿着天玄門的道服，從動作到面容都透着一股青澀，就是這樣一個人搶先收走了她的獵物嗎？

方才與他過招，雖然不及她，但能有來有回與她打上幾下的人這世上也沒多少。

“螭吻我可以讓給你，你這小輩有點能力，隻是下次若再讓我遇見你，就不是這麼簡單了。”

“等等，姑娘……”

蕭岚伸手欲阻止，蒼舒甩袖離去，他唉聲歎氣，收拾了東西從容地禦劍離開。

“這兩人怎麼這麼眼熟？”

白衣人腦袋上頂着幾片草葉子鑽出來，晃晃腦袋，這世界能人縱多，要行走其中還需要個身份，他想了想，面上泛起喜色，有了，來之前他通讀背誦全文，他知曉此界百事，不如就叫——百曉生。

……

人間熱鬧，這是妖族沒有的，蒼舒常常喜歡喬裝打扮藏在人群中看熱鬧，人群中伸出一隻手，蒼舒反應迅速反手拿住，就要折個對折，就聽的熟悉的聲音響起：“姑娘！蒼姑娘是我！”

她翻了個白眼，放手便走，也不知這個天玄門的小子吃錯了什麼藥，知曉她是傳說中的羅刹王也不退縮，反而越戰越勇，天天來找她打架，打不過就死皮賴臉，在哪都能遇到他。

“别纏着我，找死嗎？”

蒼舒輕移蓮步，片刻就在幾丈之外，蕭岚隔着人群看她，輕輕歎了口氣，卻并不氣餒，他的視線遊移，定格在老翁插在草筒上的鮮紅的糖葫蘆。

今夜确實有些太熱鬧了，蒼舒靠在酒樓三樓往下俯瞰，人來人往，摩肩接踵，運河岸邊有雜技團，能人赤膊上陣，拎着兩根鐵棍打鐵花，飛濺的火樹銀花如盛開的梨花千朵萬朵耀人眼球，蒼舒百無聊賴給自己倒了杯酒，正打算喝完就離開——

砰！

她擡頭，一束銀光拖着流星般的尾巴沖上漆黑的夜空，映亮天穹的一處，如鳳鳥嘶鳴似的尖鳴破空，接連又是好幾串尾巴銜着尾巴，你追我趕，是山響般震天煙火聲，在繁華上空久久回響，晦夜被漫天光華染得流光溢彩，一片繁盛豔麗之象。

喧鬧中夾雜幾聲驚呼，蒼舒定定盯着天穹的煙花，姹紫嫣紅，算得上她來人間見過的最漂亮的煙花。

桌邊掠過一道清影，掌櫃再擡頭時那個位置除了半杯清酒，已沒了人影。

蒼舒獨自漫步在無人的空巷中，手指閑适地劃過翻出牆角的一束雪白梨花，淡聲道：“你還想跟多久？”

角落裡的陽光人站住，慢慢走進她的視野，背在身後的手不知藏着什麼秘密，蒼舒并不在意，就是想要暗算，這人也不夠格。

焰火還在空中燃燒，她側着頭看，轟天的光束映亮她小半片臉，看不真切。

背後那隻手伸了出來，蒼舒連個餘光也不屑于，那個秘密在她的見證下現形——那是串糖葫蘆，糖霜裹着豔紅的果實，甜絲絲的味道飄散在空氣中。

蒼舒愣了一瞬。

“我想送給你最紅最鮮豔的花，但花在荒野自由自在生長，失了自由也失了顔色，送到姑娘手上倒顯得我不真誠，隻好讓花在夜空中綻放，至于紅，就用這串糖葫蘆代替吧。”

雲開風動，月光灑下來，照的眼前人的笑臉極為燦爛誠懇，意氣風發，他眼角有火花在跳蕩，眼瞳裡勾着兩彎銀月，随着光一閃一閃，那雙漆黑的眼瞳盛了滿滿的她。

燈樹千光照，花焰七枝開。

蒼舒漫不經心，手指仍在撥弄梨花：“為什麼會喜歡我？我可是妖王，你們人族不是都很排斥外族？”

“而且我似乎沒什麼值得你喜歡的。”

“那是他們，我喜歡姑娘，無關你是妖還是人，我就隻是——單純心悅你。”

“喜歡一個人沒有理由，若真要說，那便算作一見鐘情吧。”

“哦，看來是見色起意。”

揶揄了一句，蒼舒擡眼，見他笑意不減，堅持不懈舉着那支糖葫蘆，就像是她不接下他就不收回一樣。

“呵，厚臉皮。”

她接過那支糖葫蘆，蕭岚向前進一步，輕聲問：“那我是不是可以認為，姑娘接受了我的心意？”

他說起話來鎮定，手指卻不受控地蜷縮抽搐，看起來這個回答讓他感到緊張。

有意思，來找她打架時也沒見過他這樣，蒼舒在話本裡也聽過不少人與妖的缱绻情思，她随意地想，凡人的情啊愛啊，說書先生講來講去總是那一套。

打了這麼多場，她對這小子還看得上，歲月漫長又那麼無聊，不如試試，等他死了，也算為記憶添上幾分活色。

蒼舒狹長的眼眸微眯，突然從嘴角勾起一點笑：“好啊，那就來試試，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後果自負。”

“那是自然。”

蕭岚如釋負重松了口氣，換了更加燦爛的笑容迎上前去，手指輕輕勾上這隻羅刹妖王的手指。

……

這裡的梨花開的很盛，随州城裡有個很有名的六扇門，今日六扇門的首席捕快當值，城裡安定祥和。

“你若是浮雲，我便為環繞你的清風，你若為草木，我便為守護你的頑石，以王母娘娘為見證，我蕭岚在此許諾，一生一世都會護着我妻蒼舒，若有失約，不得好死。”

“我不信神，但今日，你的允諾，我記着了，若有一日違約，我便讓你不得好死。”

山上的王母廟還很興旺，梨花簌簌落滿地，潔白如蒼茫雪原的雪堆，香火缭繞，綿延不絕，蒼舒和蕭岚跪拜在王母像前，卻說着些不怎麼敬神，大逆不道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