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拍了拍桌子,說道:“思丫頭!你忒放肆了,今日特意請了叔公來,就是想好好商量,你急什麼。”
“行啊,”明思擡了擡衣袖,端起茶盞抿了口潤潤喉,“那就讓我聽聽祖母打算怎麼分家。”
老夫人看了眼賬房,賬房先生把一本薄冊子放到了明思跟前。
明思翻開略看了幾眼。
老夫人迫不及待地說:“城東一套三進的宅子,位置是極好的,還有田地鋪子,莊子,這些東西給你一個姑娘家也足夠了。”
明思扯了下嘴角,露出一絲冷笑,瞧着是不少,可實際還不如母親嫁妝的十分之一,都是一些死物,金銀一點也沒有,指望她出去之後賣宅子賣田地養活弟妹嗎?
“啪——”明思一把将冊子扔在案幾上,“我母親的嫁妝呢?祖母要我分府别居,我母親的嫁妝憑什麼留在府裡?”
大夫人喬氏最惦記着嫁妝,沒有這份嫁妝,這些年她當家也不能這般風光,便說:“大姑娘别忘了,你還有一雙弟妹,你母親的嫁妝當然不能隻給你一個人,還得留着給你弟弟妹妹呢。”
老夫人借坡下驢,跟着說:“正是如此,等雙生子長大,我就将嫁妝給他們兩個,他們年紀還小,拿着這麼多銀兩也不安全。”
等到弟妹長大,隻怕一分嫁妝都沒了。
明思一語中的反問:“既然不安全,為何要分家?平南公府這麼大,還住不下我與弟妹嗎?”
老夫人一噎,頭又要開始疼了,這幾日算是領教了明思嘴巴的厲害之處,從前怎麼沒發覺明思這麼難對付?果真是老二的血脈,最愛和長輩唱反調。
屋内靜了片刻,明叔公清了清嗓子,“思丫頭啊,叔公呢也心疼你,但你要為明家想一想,你父親落罪,分了家利于保住爵位,有這個爵位在,對你也是好事啊。”
“别提什麼心疼不心疼的鬼話,我是十七歲,不是七歲,今個我把話撂這,要分家可以,你們長房搬出去,”明思抓起那本冊子,一把扔到地上,眼神輕蔑,“這些東西給你們,我還可以大方的給你們再添點,想要我搬出去,沒門!”
“混賬,你這不孝的冤孽,是要把我老婆子一起趕出去嗎?”老夫人裝模作樣的咳嗽,好似被明思氣得喘不上氣來。
“這些年我父親屢立戰功,讓祖母在京城備受貴族尊崇,可你卻一味偏袒長房,既然你樂意跟着長房,我也不能攔着。”要是沒有父親征戰沙場,立下汗馬功勞,還有誰記得明家,誰又會尊重明家?明思真為父親感到不值。
老夫人捂着胸口歎氣:“這些年是你大伯父在我跟前盡孝。”
明思質問道:“祖母是埋怨我父親保家衛國不能為你盡孝嗎?”
“我……我沒這個意思。”老夫人不敢說這樣的話,傳出去隻會被人說不識大體,甚至會惹惱皇上,忠孝忠孝,定然得先忠君再孝家。
明思舌戰全家,把衆人說得啞口無言,面面相觑。
眼看着局勢要僵,明大爺受夠了被一個小輩壓在頭上逞威風,拍案而起,“沒教養的丫頭,誰準你大呼小叫,今日分家不是征求你的意見,你搬也得搬,不搬也得搬!”
明思倏地站了起來,雖然不如明大爺高,可神色卻絲毫沒有落了下乘,“我就不搬,有本事你們再把我趕出去!”
明大爺氣得高高揚起手給了明思一巴掌,銀燭撲過去護住明思,那一掌落在了銀燭背上,疼得倒吸了口涼氣。
“銀燭,你沒事吧?”明思扶着銀燭退了兩步。
“奴婢沒事,”銀燭護着明思低聲說,“姑娘不要和他們硬碰硬,保重自個為上。”
到底明思這邊沒有長輩護着,若是長房想動粗,明思是攔不住的。
這個時候,老夫人還掐着明思的軟肋說:“思丫頭,就算你天不怕地不怕,還要為你一雙弟妹着想啊,小小年紀若是受了驚吓可了不得。”
明思咬緊牙關,眼裡似淬了冰雪,她即便買了幾個護衛,可哪裡比得過長房這麼多人,況且護衛是臨時買的,未必會盡心盡力保護東苑。
難道她又要被趕出府嗎?
眼見明思沉默,老夫人嘴角噙着滿意的微笑,吩咐道:“來人,去東苑給大小姐收拾行裝。”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群手持刀槍的護衛忽然闖入正院,一位中年男子風塵仆仆疾步而來,高聲問道:“收拾行裝去哪?”
明思猛地回頭,對上門口那雙肖似母親的眼,她瞬間鼻酸,“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