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機這天,太陽很大。
雖是十一月的深秋,卻仿佛夏天不甘心退場,又短暫地耀武揚威了一回。
電影拍攝前半段選在了清灣一所廢棄的公立學校。
這個地方原本破敗又荒涼,但為了讓它更趨近于陳春來心中所想,美術與道具組費盡心思把這個地方重新翻修了一遍。
嶄新的紅色塑膠跑道鮮亮得刺目,甲醛散了兩個月,還能依稀聞到黏合劑的氣味。
舒羯剛完成妝造。雖說是妝造,但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做造型,尤其頭發最費心思。
看起來就是簡單的普通馬尾辮,為了展現陳春來所要求的随風搖曳的造型,造型師發膠噴得格外小心,生怕噴多了沒有了自然感。
她臉上很素淨,隻是擦了防曬霜又壓了層薄薄的粉餅,露出幹淨的額頭。
她做完妝造來到場地四處張望,站在綠油油的假草坪上,望着紅色塑膠跑道。
舒羯昨天一晚上都沒睡好,是該說她是因為時隔不知道多久,吃得太飽,腦子發脹,還是陳春來的照片真的有毒?
反正她一閉上眼睛,就是他那副并不常見的笑意,像那種意淫别人的猥瑣男一樣,搞得舒羯沒辦法入睡。
陳春來對着單獨的一個人,一個女人這樣笑。
男人還真是挺不值錢的生物。
一股特别的氣味鑽進鼻腔,她晃了晃了腦袋,想把那些奇怪想法甩掉,好奇戳戳身邊人:“這是什麼味道?”
周米:“你問的該不會是這股跑道的味道吧?”
“這是跑道的味道?我都不知道。”
“你沒讀過高中?”
周米咳了一聲:“當然,這在咱們圈子裡也挺正常的,平均學曆,我都懂的啦。”
“我當然讀過好嗎。”舒羯很快澄清,“我在瑞士讀的書,我們學校的跑道不長這樣,也沒有這種味道。”
聞的時候,舒羯走了神,沒再想昨天那些事了,也沒想陳春來的朋友圈照片,更沒想給他過生日的女人。
“我是不是有點變态,我好喜歡這個味道,你可不可以打包一些,給我帶回去聞?我感覺可以治療我的失眠。”
很有效的方法,多聞一點,是不是就不會想那麼多亂七八糟的事情了?
周米對于她的想一出是一出早已見怪不怪,很快答應了這個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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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羯已經站在那裡快二十分鐘了。
穿着單薄的校服,靠在圍欄邊。眼睛又時不時往這邊瞥過來。
就是當她跟陳春來的目光相撞時,她會很快略過他,往别的地方看,神情很不屑一顧的樣子。
他…是惹到她什麼了嗎?
舒羯不冷嗎?圍欄那麼高,她就這樣坐在邊上,一條腿晃着,一條腿垂下,校服褲剛好改到合她的身,露出一截腳踝。
陳春來想着這動作對舒羯來說有點危險,她的助理呢?她一個人在那坐了多久?
燈光調試了很久,就算是彼此熟悉的人,周若來也始終沒有把光調到陳春來滿意的程度。
“Leon,你看這樣可以嗎?”唐鑰亭在他身後提醒道。
陳春來嗯了一聲,迅速掩飾自己的走神。
他又頓覺自己實在太不可理喻,怎麼可以因為一個演員而分心?他現在在做的事可比一個人重要多了。
*
就在周米拿着塑料水瓶為舒羯打包空氣時,舒羯看到陳春來正和周若來還有唐鑰亭聚集在一旁讨論着什麼。
糾結半響,還是走了過去。畢竟是演員。演員的專業素養讓她收拾好心情。
舒羯走過去拍拍他肩膀。
“喂,你妹妹呢?這次沒鬧着要來片場玩了?”
陳春來吓了一跳,剛剛還在那邊陰沉着的人,一下就換了個面貌。
“跟着堪了兩天景,就吃不消要回家了。”
“那看來你的辦法見效咯。”
舒羯跟人客套幾句又轉身跟旁邊的周若來打招呼。
周若來悻悻嗯了一聲,繼續幹他該幹的事。
一轉頭,又在和唐鑰亭進行貼面禮了。
舒羯進組習慣性地要和劇組所有人都相熟,讓所有人都喜歡她。哪怕是之前有多讨厭這個人,進了片場面對面見着了之後,她表情都不會顯露出一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