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會館,位于承瑞大廈頂層,是普甯城最隐秘的權力場之一。
包廂内,水晶吊燈灑下冷調光輝,紅酒折射出流動的寶石色。桌上的小點餐盤精緻冷漠,看起來就不太有食欲的樣子。
沈寶諸輕晃酒杯,指尖燃着一支雪茄,腕表上的時間一分一秒流逝。他皺眉開口:“爸,陳家的人怎麼還沒到?”
沈世榮目光一沉,壓低聲音訓斥:“什麼陳家的人?注意你的措辭!那是救過咱家一命的恩人。”
“恩人又怎麼樣,做生意誰不互相利用…”沈寶諸嘟囔了一句,終究沒再頂撞父親。
他們家雖也是雄霸一方的豪門,但要是跟陳家結親,也算是他們高攀了。
沈家與陳家的淵源,要追溯到二十多年前。
那時,沈世榮的外貿生意瀕臨破産,走投無路時,是陳寒冬出手相助,才讓沈家渡過難關。
而沈家這些年在藝術投資上崛起,雖不及陳家百年根基深厚,卻也在資本市場占據了一席之地。
陳家則作為普甯城的頂級豪門,産業跨度大,近年來版圖也在不斷擴張,與沈家的利益漸有重疊,隐隐透着競争的意味。
在商場上,沒有永遠的朋友,隻有永恒的利益。
聯姻,便是一種最聰明的制衡手段——既能互相扶持,又能化解潛在的隐患。
沈珍珠,是沈家能給出的最優解。
不同于旁人眼中被家族培養出來的名門千金,沈珍珠在沈家真正握有話語權。她精于資本運作,入主沈家投資公司不過短短三年,便借着全球市場動蕩抄底三座藝術中心,一躍成為國内頂級拍賣行的幕後推手。
沈世榮捏着茶盞,在紅木茶幾上輕叩兩下,含笑道:“若珍珠能進你們家門,也算不枉我這些年的悉心栽培。”
陳寒冬未置可否,隻淡淡說:“沈總說笑了,養女兒可不是為了嫁人。如今婚嫁不比從前,總要看孩子們的眼緣,不過見個面倒是可以安排。”
一個半月後,這場相親宴,便在兩家心照不宣中定了下來。
就在沈家人等得不耐煩之際,外面傳來一陣細微的騷動。
會所外的環形車道上,一輛黑色豪車緩緩駛來。宴會經理快步走到沈世榮身旁,低聲道:“先生,陳總到了。”
沈世榮立刻起身,笑意滿面地迎向門口。
車門被門童拉開,先露出一雙修長筆直的腿,黑色漆面高跟鞋一塵不染。
沈世榮立刻笑着寒暄:“寒冬,好久不見。”
女人從車裡下來,身上自帶威壓,目光掠過沈世榮,算是他谄媚的回應。
包廂内,紅茶袅袅,茶香氤氲。
陳寒冬坐在主位,靜靜品茶,不發一言。
十幾分鐘後,她看向一旁的助理:“他還沒到?讓人等着合适嗎?”
包廂的門突然被人從外推開。
一道高大的身影逆着走廊的光線踏入,冷風猝然止步于門内。
男人身上的風衣褪去,露出裡頭沉色西裝,裁剪利落,腰線修長,肩背挺拔。
風衣順勢遞給身旁的服務生,他眉目淡淡:“抱歉,來晚了。”
陳寒冬不滿地睨了他一眼:“在外面拍個電影倒是比你媽還忙了。”
沈世榮笑笑,語帶調和:“如今的年輕人,還是以事業為重。”
沈珍珠卻沒接話。
她從不是個以貌取人的人,見過的場面也不算少,可眼前這個男人,确實讓她愣了一下。
她有一雙識人的眼睛,看人第一眼就能判斷對方是油滑世故,還是值得深交。可這次,她有點拿不準了。
沈珍珠沒怎麼關注過他,隻聽說陳家公子是法國留學歸來的電影博士,同是學藝術的,總會有點共同話題。
她本來對這場相親隻是抱着談生意的态度過來的,畢竟聯姻也是一門生意,可此刻卻不可避免地生出幾分探究的心思。
聽着陳春來談起法國的電影展,聊藝術,聊他在歐洲看過的展覽,舉手投足間并無半點自視甚高的優越感,甚至對待服務員的态度也很溫和。
給沈珍珠的第一印象很好。
可自從他落座開始,他的手機消息就沒有停過。
震動聲此起彼伏,沈珍珠坐得近,清楚地聽見每一次消息發過來的嗡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