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戈道:“阿姊!遊學路上是趙大哥照顧我。還有這次遇見山匪,要是擱在旁人身上,早就自己遠遠地跑了!為了護着我,還被山匪抓走了。幸好他平安從山匪窩裡逃出來了,要不然我這輩子都得活在愧疚之下!”
白頌竹伸手戳了戳他的腦袋:“你就不能動動腦子想想,這個世界上怎麼有人那麼傻,會平白無故救個陌生人?”頓了頓,“阿弟,你想過沒有,如果他是刻意接近你,我們将他救了,帶回了家。他靠着這份恩情賴着不走,等到榨幹我們所有的價值後,再一腳踢開。最後他一路青雲,卻害得咱們家破人亡!甚至不得善終!”
白頌竹越說越激動,聲音也跟着揚了幾個度,甚至将在外趕車的明月都驚動了,她掀起簾子,打起圓場道:“姑娘别生氣了,公子也不是故意的!”
白頌竹伸手撫在劇烈起伏的胸口,慢慢地平緩着氣息。
“阿……姊……”白戈放軟了聲音,小心翼翼地伸手扯了她的衣擺:“你别氣了。”
白頌竹緩了好半天,這才開口道:“我不是生你的氣。白戈,趙恒真的不是好人。心思深沉,又善于把玩人心。實在很危險。”
白戈眼眸低垂,點頭:“知道了。”
白頌竹不知道他是真的知道了還是僅僅在敷衍。畢竟白戈這般年紀的少年,最是赤誠坦蕩,他們還未見過這個世界最不堪的一面,正是以真心換真心的時候。如今她站出來,告訴他這個世界并非如他所見,他一時間難以接受也是正常的。
從前白頌竹總覺得白戈還是個孩子,作為長姐是要好好保護他,如今重新一次,她意識到,她不僅要保護他,但是更要讓他學會長大。
白頌竹放低了聲音:“這個世間,豺狼虎豹都披着溫順的皮,他們隐藏得太好,所以才會迷惑了你的眼睛。莫怪我兇了你,我隻是……隻是害怕……”
白戈擡起眼眸,嗫嚅道:“阿姊,我沒怪你。你自小跟着阿翁做生意,見慣了形形色色的人,自然是比我看人準些。你說讓我别信他,我就不信他,隻信阿姊一個人!”他擡起頭,堅定地道:“阿姊放心,我的胳膊肘永遠向你拐!”
白頌竹心中說不來的感動,伸手摸向了白戈的頭,他腦袋又湊得近了些,惬意地閉上眼睛任由她蹂躏,讓她不由得笑出了聲。
趕到津洲時,天色已經暗淡下來,白府的輪廓在夜色中若隐若現。幾個身影靜靜地站在白府跟前,模糊夜色中,依舊可見一人佝偻着背,雙手撐着拐杖,旁邊嬌小的身影緊貼在其身旁,眼中閃爍着期待的光芒,正是阿翁和芷蘭。
遠處傳來車輪滾動的聲響。回蕩在寂靜的夜空。阿翁和芷蘭探着身子,目光盯着聲音的方向。明月駕着馬車出現在視線中時,臉上的擔憂這才消失無蹤。
下了車,白戈一見到阿翁,眼眶微紅,聲音略帶顫抖,“阿翁,我回來了。”
阿翁緊緊地握住他的手,仔細打量着,眼中泛起一絲波瀾,“回來就好。好孩子,受苦了。”阿翁轉過頭,“小竹,你也辛苦了。”
“不辛苦的,阿翁。”白頌竹的目光掃過芷蘭,這個小丫頭正紅着眼眶,默默地掉着眼淚。她輕撫芷蘭的頭,輕聲安慰,“别哭了,我們不是平安回來了嗎?應該高興才是!”
芷蘭咬着嘴唇,點了點頭,伸手抹去淚水,努力擠出一個微笑。
阿翁輕歎一聲,“好了,外面風大,都進去吧。”
衆人點頭應道,一同向府内走去。白頌竹默默地跟在最後,看着白戈和芷蘭一左一右地攙扶着阿翁。她的眼眶微微發熱,心中湧起一股暖流。
久違的團聚畫面是她最渴望的場景。
白戈回頭,見她還停在原地,揚聲道:“阿姊,回家啦!”
白頌竹深吸一口氣,快速抹去眼中的淚水。她輕輕應了一聲,加快腳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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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頌竹在廚房中鼓搗了一個上午,和面、揉面、摻餡……上一次下廚做長壽糕,她已經不記得是什麼時候,手藝上難免有些生疏。總算做出來的糕點還是有幾分樣子的。将剛出鍋的糕點放進食盒裡,便心滿意足地要出門去。
走到半路上遇見了芷蘭,芷蘭看到她手上提着食盒,問道:“阿姊,這是要去哪兒?”還沒等白頌竹答話,她想起什麼,眼睛咕噜一轉,笑道:“我想起來了!今日是陸哥哥的生辰,阿姊是要去陸家吧?”
芷蘭說得不錯,她就是要去看陸巡,今日做的長壽糕也是為了給他慶生。
白頌竹道:“你可要跟我一起去嗎?”
芷蘭收斂笑意,搖了搖頭,厚重的發絲縷縷垂下,恰好擋住眼尾的胎記:“我就不去了。阿姊代我慶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