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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已經行了三日,除了疲憊之外最讓人難以忍受的是,頓頓都吃幹餅配白水,不少人口味挑剔起來,懷念起葷腥的味道。而如今又行至半途,前不着村後不着店,莫說是個飯館,連個擺攤的人也見不到一個。商議過後,大家打算這風和日麗的天氣裡,打些野味給肚子添一添油水。正巧這個時節正是野兔繁殖的時節,漫山遍野随處可見野兔的影子。
聽聞今日要改善夥食,衆人也跟着興緻勃勃地辦起了狩獵的遊戲,所謂張弛有度,也不能總是繃緊了一身的弦,适當的時候也要娛樂一下,給疲憊的身體松一松筋骨。
所行之人都參與了這次的遊戲,隻有白頌竹和陸巡守在原地沒有動。衆人騎着馬,背着弓箭歡呼着向山坡上跑去,聲音中也多了幾分亢奮。
陸巡站在車外,同白頌竹道:“他們都走了,你在車上悶了幾日,要不要下來走走?”
這幾日白頌竹就沒怎麼離開馬車,确實給她憋悶的難受,骨頭都要颠散架了,此刻迫不及待下了車,好好地伸了伸腰,伸了伸腿。呼吸着新鮮的空氣,感受着拂面的微風,讓人十分舒坦。
遠處衆人騎馬馳騁,挽弓射箭,肆意狂奔,好不快活。兩人溜達了一會兒,便覺得有些累,尋了有樹蔭的樹下休息。目之所及都是石頭,陸巡說坐在石頭上有些硌人,又回車廂取塊墊子墊一墊。
白頌竹原地等陸巡回來,轉頭看見不遠處的石頭上還剩下一把弓,想着自己也許久沒有碰過弓,一時間有些手癢,便走過去伸手拿起來。
這是一把好弓,有八成新,份量還不輕,白頌竹拿在手裡還有些壓手,不過正是她喜歡的手感。手臂用力,拉滿了弓弦,閉起來一隻眼睛,向遠處的林間瞄準。
眼前忽然闖入趙珩禦的身影,白頌竹心裡咯噔了一下。
此時,趙珩禦正獨自追趕前方的一隻鹿,鹿靈巧地奔逃,他再其後緊追不舍,一人一鹿在樹林間憧憧而過。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前方的鹿上。
白頌竹的腦中忽然想起上一世烈火焚身的自己,那股灼熱撕裂的疼痛似乎又在身上重現。想起白家被無辜陷害,滿門抄斬……拉滿的弓弦的手不由得暗自用力,心念一動。
如果趙珩禦能死在這裡,就好了……
這個念頭冒出來的突然,連白頌竹自己都吓了一跳。不由得嘲笑自己,心中恨意太重,竟然就這麼地想要殺了他。倘若在光天化日将他殺了,未免太莽撞了些。
轉念再一想,這一世她想要鬥赢趙珩禦。在這幾次的交手後,她發現一個明顯的問題,不論是謀略、算計還是對人性的把控,他們之間的差距不是一點半點。靠她自己的力量能不能複仇,能不能讓白家避免日後禍事也是未知。
但是……如果她在此時能一箭将趙珩禦射死了,趕在一切都還未發生之前。那麼以她一命換白家那麼多人的性命,倒也很劃算。
如果此時趙珩禦死了,那麼阿爺,芷蘭,白戈…整個白家依舊能平安的活下去。
如果他死了…
這麼想着,白頌竹撿起石頭上的箭搭在弓上,閉上一隻眼睛,對準了趙珩禦。
彼時,林中隐匿的暗衛敏銳地發覺淩厲且布滿狠絕的戾氣,驚訝地發現拉弓的女子,順着她箭尖指向的方向正是他們的主子。雖奇怪為何一個女子身上竟然爆發出如此劇烈的敵意,卻很快警惕起來,紛紛舉起手中的弓弩對準了她,若她手上的箭矢一飛,他們的箭也會立刻射向她的心口。
四周拉滿了緊張的氣氛,所有暗衛的目光都集中在白頌竹漸漸拉滿的弓弦上。時間似乎在這一刻靜止,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白頌竹正欲放手中箭矢,忽然背後有人喚她名字。
“阿竹!”
箭應聲射出,軟綿綿地在空中飛了個不算圓滿的弧度,直直落下,墜在地上。明眼人立即能看出,即便沒有這一聲的打擾,這隻箭也不會射中趙珩禦。
這個女子根本就不會射箭。
暗衛中有一人沒想到白頌竹的箭會這樣無力的落下,手中的箭已向着她飛去,想後悔卻為時已晚。領頭的暗衛一驚,立刻射出自己的箭截下。兩支箭淩空相擊,發出清脆一聲,距離白頌竹還有一段距離雙雙落下,見她沒什麼反應,領頭的暗衛這才松了一口氣。
“剛才射箭的人拉出去,處決。”話一說出,便看到其他暗衛驚訝的目光,領頭的暗衛繼續道:“若是暴露暗衛的存在,大家都别想活!”
趙珩禦悄悄組建暗衛,暗衛的職責便是保護他的安全,與同行侍衛唯一的差别,就是一個“暗”字。暗衛作為王爺安全的第二道防線,逆風翻盤的最後底牌。便要在關鍵時刻解決那些潛在的危險。若是輕易暴露了,他們這些暗衛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