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話可說,無可辯解。隻是……”王稆似認命一般伏身在地,在地上猛磕兩下,哀聲懇求:“王爺開恩,我深知此事人神共憤,不王爺能饒我一命,下面隻有一個不會說話的女兒,但求王爺饒了她的性命。有什麼事情便讓我一人承擔。”
王稆所做之事足以稱得上滅頂之災,他心中又怎麼會不知道呢?然而他卻還是這麼做了。如今事到臨頭,又想起自己還是個父親,底下還個年幼的孩子。舐犢情深在此時。未免有些晚了。
趙珩禦擡起頭,聲音沒有什麼感情。“幼女無辜,我同情,然而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這件事我幫不了你。”
“可是王爺……”
“你做了這樣傷天害理的事情,居然還有諸多要求!當真是縱得你無法無天了!”
趙珩禦目光尖銳刺向王稆,眼底甚至還帶有幾分警告的意味。王稆渾身一顫,不敢再說,趁着肥胖的身子慢慢站起來。
不知他要做什麼,衆人的一顆心也跟着提起來。白頌竹握緊了提前準備好的匕首,想着若是王稆做出什麼不理智的舉動,那她還能用以自保和保護其他人。
王稆站起了身子,垂着腦袋,忽地高呼起來:“下官自知罪孽深重,唯有一死以謝罪!”說罷,竟然沖着旁邊的柱子撞了過去。
事情來得太過突然,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瞬間血濺當場,驚呼聲四起。
白頌竹真真切切看到一個人在自己面前死去,更是吓得頭皮發麻。彼時,一隻手擋在她的眼前。
“阿竹,别看。”
他拉着白頌竹轉過了身子,白頌竹仍然瞪着一雙眼睛,死死盯着他穿的那件白色披風,那一幕場景卻揮之不去。手上捏着披風的一角,久久沒有松開。
趙珩禦見慣了這些,也隻是淡淡開口道:“去把屍體擡出去吧。”轉頭看着白頌竹被吓到的模樣,對着陸巡道:“她若是看不得,你先帶着她出去吧。”
陸巡帶着白頌竹坐在外面的馬車上,此時她的臉色還是白得厲害,卻也比剛才好了很多。陸巡給她遞過來一杯水,她喝了兩口,整個人倒也舒緩下來。
趙珩禦處理完那些事情,走過來,“可好些了?”白頌竹點了點頭,趙珩禦續道:“王稆的屍首已經處理了,剩下的事情便交給我就好,到時候我會将他的罪狀回禀給陛下,此事算是了了。你大可以放下心來了。”
“那就麻煩王爺了。”
這件事過了這麼久,總算是有了個結果。可惜的是她沒能從王稆嘴裡問出來,他背後之人究竟是誰。火藥這東西,不是民間能輕易搞來的東西,既然能搞來火藥炸三山渡的大壩,此人絕不簡單。若是這人心懷不軌,那後果才是真的不堪設想。隻是如今王稆已死,線索斷了。
忽然李叔從外跑來,面色急切,眉頭不展。
“小竹,陸縣令要不行了。”
白頌竹等人回到客棧,彼時陸錫躺在床上,已經蘇醒過來,臉上被紗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眼睛分外明亮,從白頌竹進屋後,視線便緊緊地追逐她。他張了張嘴,喉嚨被煙熏得腫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能發出咕噜咕噜的聲音。這一幕看得人心中酸澀難受,甚至不忍再看第二眼。
旁人聽不清陸錫再說什麼,但是白頌竹卻猜出。她走到床前,迎上陸錫的視線,道:“事情解決了,我又拿到了證據,這回真是鐵證如山,不會再出什麼差錯了。陸縣令,你的努力沒有白費。”
陸錫一頓,瞪大了眼睛,似乎還有些不敢相信。
白頌竹懇切地道:“是真的,其他縣令也站出來指認王稆,王稆也認罪自裁了。”
陸錫歸于甯靜之中,目光徑直看向空中,眼底閃爍着濕潤,其中交織着淡淡的愉悅與深沉的釋然。長久以來積壓于心的重負已在這一刻煙消雲散。随着心結的解開,他緩緩合上眼睛,任由晶瑩的淚珠悄然滑落,劃過臉頰,帶着一絲解脫與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