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為試探性地問道:“白姑娘,你還在生我家公子的氣嗎?”白頌竹低下頭默默地喝了一口茶,有為也明白,不再多問,調轉話頭,“那日……我家公子說的話實有些過分。雖然這個時候說不太好,但我還是想為他辯解兩句。”
“我家公子不善表露自己的心迹,但我是一直跟着他的,我知道公子是打心底裡喜歡你的,白姑娘可還記得你之前送的那個生辰禮物嗎?那個杯子公子寶貝得不得了,日日都要拿在手上仔細擦拭。他那日說出那樣的話,也不是出自真心。實在是因為多少大夫都說他是個短壽之人,我才不相信那些庸醫說的話!公子這樣好,怎麼可能會……會……”有為不願意說那個詞,頓了頓道,“但是公子卻往心裡去了,他不是不喜歡,實在是不敢耽誤你。”
有為說完了這一番話,看到白頌竹仍然沉默不語,便覺得有些失落。也罷,畢竟是自己家少爺不對在先,即便他辯解了還是站在旁人的角度。感情終歸還是兩個人的事情,還是兩個人自己解決才好。
順其自然吧……有為這麼想着,歎了一口氣正準備告辭離開。白頌竹放下手中的茶杯,而後道:
“我同你一起回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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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姑娘,我家公子說有事,要不您先回去吧。”
有為聲音有些沒底氣。他真不知道公子是怎麼想的,白姑娘好不容易來到小院,公子明明什麼事情都沒有,卻不敢出來相見!若是白姑娘因此再生氣了,以後再也不來了可怎麼是好!公子一向很聰明,怎麼一到感情的事情上就這麼别扭呢!!有為真的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思。
白頌竹已經在院子的石凳上坐了大半個時辰,水也喝了兩壺,專心緻志地看着手裡的書,一點也沒有着急的意思。
“沒關系,他有事情就讓他先忙,我就在這兒等着就好。”白頌竹喝了一口茶杯,既然她來到這裡也說明了,今日不見到他就不會走。
有為一時間有些兩難,不知道要勸一勸她好,還是要回去告訴他家公子。
“你在這兒站在做什麼?不用管我的,你若有事也去忙吧。”
“……好”有為三步兩回頭地離開。
手上的書看完了大半本,腰背有些酸痛,伸了個懶腰,側目間終于看到了陸巡的身影。白頌竹支着自己的下巴,嘴角扯出一個笑,向他揮揮手。
陸巡坐在她對面,似乎是被她磨得沒了脾氣,緩緩地開口“有什麼事情嗎?”像是刻意的疏遠她,神色淡淡的,聲音也是淡淡。
“嗯,開拓河道的事情商會那邊已經定下來了,下面就可以考慮要開哪裡的河道以及怎麼開的事情。我記得你之前說過,你曾做了個簡單的計劃,我對此事沒什麼頭緒,想聽聽你的看法。”
聽到她提及的是此事,陸巡明顯松了一口氣,站起身:“你稍等,我去拿圖紙。”
圖紙拿過來,展開一看,讓白頌竹有些目瞪口呆。
白頌竹指着上面滿滿當當的畫和大大小小的備注,驚訝地道:“這就是你做的‘簡單’計劃?”她真的以為會是寥寥幾筆的草圖,卻沒想到這幾乎就是一個半完成狀态的計劃圖。
陸巡将畫紙放平,“從發生這件事情後,我就開始準備了。這裡面還是有很多沒有料想到的細節,你且先看看吧。”
她細看了一下,還是不由得感慨:“這實在是太詳細了。上面擴河道的方式,走向都标注得很清楚,真的不像是短時間能做出來的。”她脫口而出,“你果真厲害。”
上一世陸巡是小将軍,要行兵打仗自然要對地理形勢有所了解,懂得這些也是不在話下。而如今哪怕他身在深宅之中,這種天賦也并沒有因此消失,倒是白頌竹覺得十分驚訝。
陸巡慢慢地向她解釋着自己的規劃。他的思慮周密,很多她從未想過的問題,他也提前考慮到了,所有事情都規劃得清清楚楚。有些她不懂的地方,他可以很快給予解答。
這一日從早到晚兩人一直在商讨這一件事,這種感覺白頌竹已經好久沒有體會到了。動腦子的活兒一點也不比體力活兒輕松多少,到了晚上白頌竹已經累到腦子轉不動,趴在桌子上開始想眯一會兒,陸巡那邊又想到了什麼問題,繼續在圖紙上補充。
夕陽像是絢麗的薄紗,帶着溫柔的色調,在半明半寐中都帶上一片朦胧。陸巡終于放下手中的筆,正要開口叫她,眼光一瞥看見她趴在桌邊上沉沉睡着,随着平穩的呼吸一起一伏,柔和的暮色下安靜又恬靜。
陸巡定定地看着,忽地伸出手,想要撫上她的臉,手伸到半空中,在觸碰到她之際又停住了。
他想要碰觸她,卻又不敢,就像是現在這樣。即使碰觸到了又能怎麼樣?既然沒有辦法長久陪伴她,短暫的停留,豈不徒留悲傷?苦笑一下,指尖回縮。
“你想摸的話,可以的。”白頌竹睜開眼睛看着他。
陸巡一愣,有些無措,他的手仍然懸在上空,還沒有來得及收回。
“你剛才是想摸我的臉?我說可以的。”
白頌竹揚起了腦袋,将自己的臉頰貼在他的手上,又輕輕柔柔地蹭了蹭兩下,掌心中感受到細膩柔軟的皮膚和微涼的溫度。陸巡這才反應過來什麼,要收回手來,卻被白頌竹一把抓住了。
他的臉上慌張,無措,緊張,羞澀,皺眉道:“阿竹,放手!”
“好哇!”白頌竹笑了笑,果真放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