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趙珩禦的一聲怒喝。周圍人被這一聲威懾住了，那女子也愣了愣。

“王爺，别！”白頌竹立刻拉住他的衣袖。

此時此刻，她居然還為這個女子求情，趙珩禦聲音裡壓抑着怒氣：“她這樣說你，你還能忍得下這口氣？”

路人漸漸圍過來，又不敢離得太近，隻能站遠了些看這一場熱鬧。白頌竹無所謂地笑了笑，“津洲民風彪悍，大家都是有說什麼說什麼。更何況，她說的也是事實啊。既然是事實又有什麼好生氣的。”

她還是很看得開的，當初去找趙珩禦就想過她會被人戳着脊梁骨，但是這也沒什麼。隻要芷蘭不嫁他，她被戳戳也沒什麼的。她的風評被害是與趙珩禦脫不了幹系，當初他設下這個局引她自願入套，對着整個津洲的百姓向芷蘭表白，自然也該想過會有這個後果。一切如他所願，他這個始作俑者，一同被罵上兩句，就更沒什麼好生氣。

人群裡走出一個老者，攔在那女子身前，他弓着腰走上前，賠着笑道：“貴人莫怪！我家這孫女腦子不好使。老朽帶她買菜，一轉眼就找不到她了。誰想到她沖撞了二位，王爺莫要将我家女娃說瘋話記在心上。老朽給您賠個不是！”佝偻着的身子，不停地向他們作揖，言語間帶着慌張和害怕。

“老人家，你别害怕。王爺氣量大得很，不會因此而責怪的。”白頌竹伸手扶起那位老者，低頭看着散落在地上不成樣子的菜葉，“現在這些菜也沒法子要了，我賠償你吧。”從衣袖裡掏出碎銀，老者怎麼也不敢收下。還是白頌竹拿過銀子塞進他手裡，他這才收下，千恩萬謝地帶着自家孫女離開了。

白頌竹看着一老一少的背影，身後傳來的趙珩禦的聲音：“你倒是心大，被人家扔了菜葉子，不僅不生氣，居然還賠人家菜錢。”

白頌竹彎腰拾起地上的菜葉子，悠悠地道：“人家又沒說錯什麼。在她們眼裡我确實是搶了妹妹的男人啊。”她都沒覺得有什麼，他倒是開始抱不平了。

地上的菜全部拾起來，握在手裡也有一大把，正好交給明月還能做出一盤菜出來。白頌竹往前走了幾步，發現趙珩禦還停在原地沒有動，她疑惑地道：“王爺，不走嗎？”

趙珩禦盯着她，良久，才開口，“你怪我嗎？”

“怪什麼？哦……”白頌竹恍然大悟，繼續道：“有用嗎？事情既然已經這樣了，再說怪誰的話，也沒有什麼意義了。王爺，這個天怪冷的，我們還是回去吧。”

從街上回來的這一路，趙珩禦都沒再說話，眉頭思緒繁重，不知在想着什麼，也許還是在介意剛才的事情，白頌竹看得出他神色複雜，卻什麼也沒有說。畢竟那是他的情緒，她沒必要為他疏解情緒。趙珩禦将她送回白家便匆匆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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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頌竹在書房看書，白戈慌張跑進來，“阿姊，不好了！二姐掉水裡了！”

白頌竹扯着白戈的衣袖，問他芷蘭現在到底什麼情況。

白戈忙道：“二姐，回來的時候渾身都濕透了，一到家便暈了過去。阿翁已經派人去請大夫了。我也才知道這件事，就立刻過來告訴阿姊你了！”

頭前芷蘭将自己在屋子悶幾日，好不容易出門了，白頌竹便匆匆過來想同她解釋一下，再道個歉。隻是她還沒開口，芷蘭隻涼涼地問句阿姊好，便轉身離開了。白頌竹想同她多說兩句，她也不理會。她這心裡還存着氣。

這就像是一根刺，種在她們兩個人心裡，雖然面上不說，這一顆刺卻一直存在着。她生氣是無可厚非，她不原諒自己，也是情有可原。隻是白頌竹真的害怕，這顆刺紮在兩個人的心尖上永遠拔不下來。

天氣入秋，天冷的凍人，水裡更是冷的刺骨。芷蘭自小身子嬌弱，掉進水裡怎麼受得了。

白頌竹伸手拿過鬥篷，大步而出。白戈在後面叫喊着：“阿姊，你等等我！”

芷蘭的小院裡站了很多人，阿翁站在門口，時不時往屋内看了看，眉頭緊皺。

白頌竹迫不及待地問：“阿翁，芷蘭怎麼樣了？”

阿翁道：“大夫還在看着。”說着歎了一口氣，“小蘭這孩子最是乖巧懂事，今日竟然跟其他人打了起來，還把自己搞成這樣。”

芷蘭跟人打架？

若不是她聽到阿翁親口告訴他，她斷不會相信。芷蘭性子内斂溫和，說話都是輕聲細語，溫婉娴靜，這麼多年了她都不曾同人紅過臉，又怎麼會做打架的事情？

白頌竹眼前一瞥，竟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薛之囿。

上一世，芷蘭嫁的人便是他，彼時白頌竹已經随着趙珩禦去了東宮，并沒有親眼見證他們拜堂成親，隻是在平日見過薛之囿幾面，倒是個謙謙君子。芷蘭成婚後，兩人也十分恩愛。當初她死後，幽魂還在人間飄蕩時聽說趙珩禦抓捕白家前，薛之囿偷偷帶着芷蘭遠離津洲，這才逃過了一劫。

世事變化無常，卻沒有想過在這裡能見到他。彼時薛之囿渾身濕漉漉，發絲成縷似的，有水随之滴落，他所站那處已經濕了一大片，饒是如此，他站在那裡依舊是扳正挺直，不見一絲的窘迫。

白頌竹偏頭問：“這是怎麼回事？”明月道：“聽說二姑娘掉水裡，正是薛公子救上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