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也不至于……”嚴簡憶雖然不太喜歡陸敬琛對她的态度,但這種不喜并不濃烈,還不至于她特意避開她。
不過嚴岫雲的話,倒讓她想到了别的事兒。
嚴簡憶拉開她對面的椅子坐下,“對了,你怎麼搬老宅這邊來住了?”
“你怎麼不住你那個四合院了?”
嚴岫雲呵呵笑了兩聲,“住那裡的時候,你每次過來不都說不方便停車嗎?”
“在這方便停車了吧。”
“停車是方便了。”嚴簡憶随口道:“就是太大了,進來了之後還得走半天。”
嚴岫雲手一頓,看了她一眼,“就你毛病多。”
嚴簡憶一臉莫名其妙,“我又怎麼了?”
茶正好泡好,嚴岫雲給她倒了一杯茶,遞過去,“喝茶。”
嚴簡憶視線下移,看着茶杯裡的水,問:“你經常去看我舅舅還有那個人嗎?”
那個人……她說的是她的親生父親。
這些年裡她幾乎不會在嚴岫雲的面前提到她的親生父親,偶爾提起,也都是用‘那個人’代指。
“我偶爾會去看你大舅。”嚴岫雲停頓了下,“你父親……突然想起來了也會去看一眼。”
當初綁架嚴簡憶一事,是她大舅和小舅聯手幹的,這點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奈何警方隻找到了指證他大舅的證據,而她大舅又咬死不承認她小舅的存在。
再加上嚴簡憶的姥姥,也就是嚴老太太插手,她強烈要求嚴岫雲停止追查這件事。
最終在她的插手下,嚴簡憶的親生父親被關進了精神病院,而她的大舅則關進了療養院裡。
至于和他們狼狽為奸同流合污的小舅,在嚴老太太的庇護下,一直過着不需要為錢煩惱的滋潤日子。
而他們兩人的孩子也沒有受到那件事的絲毫牽連。
按嚴老太太的話說,都是一家人,何必計較那麼多呢?過去的就讓它過去了,反正嚴簡憶又沒事。
不過前幾年嚴老太太去世,無論是關在療養院裡的大舅,還是小舅似乎都有些擔驚受怕,他們的家人也多了些自以為别人不知道的小心思。
嚴簡憶神色淡淡,“你去看他們做什麼?”
“姥姥都死了,你也沒有做樣子去看他們的需要了吧?”
當年嚴家的事兒隻有少數人知道真相,大部分的人都以為嚴簡憶的父親和大舅是出了車禍,不幸變成植物人在醫院休養。
嚴老太太因為外面流傳的版本,又因為她想要的兒女和睦,她需要嚴岫雲配合她演一出戲。
最重要的原因,是她非常寵愛嚴岫雲的哥哥,那畢竟是她的第一個孩子。
在她活着的時候,每次嚴岫雲來看她,她都會提出讓嚴岫雲去看她哥哥的要求,不厭其煩地重複他已經知道錯了,不厭其煩地說你們畢竟是兄妹。
她想讓嚴岫雲把他放出去。
嚴岫雲自然不可能把他放出去,所以每次都隻是做做樣子去療養院看一看,就連嚴老太太臨終前,想要見她哥哥一面,她也沒答應。
不僅如此,嚴岫雲也沒去見她最後一面。
嚴簡憶倒是去見了,但也隻是站在她小舅一家以及她大舅的妻子和兒女外,靜靜地看着她咽了最後一口氣。
嚴老太太死之前的最後一眼是看向她的。
嚴簡憶常常回想她死前的這最後一眼,這一眼到底代表了什麼?她始終沒想出來。
但她估摸嚴老太太死之前肯定很不甘心,她是個很固執的人,又固執又矛盾。
她固執地相信嚴簡憶的姥爺對她說的話,相信他愛她,相信他和她在一起從來不是為了錢,還固執認為他對入贅改姓的事兒沒有半點怨言。但又清醒的,沒把嚴家家産交給他,隻給了他一個看似很高,但一點話語權都沒有的位置。
直到三個孩子都成年了,嚴老太太才分給他才得到那麼一丁點股份。
嚴老太太對他的信任還體現在了三個兒女上。
大舅是他們的第一個孩子,又是男孩兒,再加上和嚴姥爺的母親長得很像,嚴姥爺自然非常寵愛他,覺得嚴家的一切最後都會是他的。
嚴岫雲是他們的第二個孩子,一個女孩兒,雖然完全遺傳了嚴老太太的聰明,但在嚴姥爺的眼裡,女兒最後都是要嫁出去的,又因為這些年對嚴老太太不曾言說的怨恨,他絕不希望嚴岫雲繼承家産。
他隻打算讓嚴岫雲嫁一個像他一樣的‘好’男人,仿佛這樣他這些年的忍辱負重就都有了好結果。
小舅是他們的最後一個孩子,也是一個男孩兒,他和嚴姥爺長得很像,還遺傳了嚴姥爺不如嚴老太太靈光的腦子,嚴姥爺對他的寵愛一下子就高過了對大舅的寵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