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了不到一半的車窗,正好夠嚴簡憶的雙眼露出去。
随着兩輛車之間的距離縮短,幾個相同數字組成的車牌号映入嚴簡憶的雙眼,她沒記住陸敬琛今天用的車的車牌号是什麼,她甚至看都沒看一眼。
但她記住了這個車牌号。
這個車牌号是她早幾年送給陸敬琛的,是在陸敬琛三十二歲生日的時候送的,那時候他們兩人的關系已經變成今天這樣了。
因為嚴岫雲無意間的一句話,嚴簡憶做賊心虛,就把這個剛買到手的車牌送給了他,當時她還特意說這是她這個小輩孝敬長輩的禮物,讓素來低調的陸敬琛務必要收下。
不過她一直以為陸敬琛不會真的用這個車牌,說不定他前腳剛收下,後腳就因為是她送的緣故,嫌燙手的,趕緊把這個車牌處理了。
也可能會因為覺得招搖,反正不會用就是了。
直到今天之前,嚴簡憶一直這麼以為。
然而,不等嚴簡憶反應過來她看到了什麼,白色的車從停着的黑車旁開了過去。
在車開過去的瞬間,坐在白車裡的嚴簡憶清楚地看到了黑車中那張熟悉的臉。
陸敬琛同樣開着車窗,隻不過他的車窗完全打開了,他那張可以說是沒有瑕疵的臉整張露在外面。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坐的位置正好和嚴簡憶相反,嚴簡憶正好能一眼看到他。
深邃的夜幕中,兩個相互熟知的一女一男,坐在不同的車上,中間隔着五米的距離,有了短短數秒的對視。
兩邊的樹影輕輕搖曳,不遠處的路燈和天上高懸的圓月照亮兩人的視線。
能看到女人露出的雙眼裡有一閃而過的詫異,閃過的詫異在無人注意時使什麼東西裂開一個口子。
女人的眼裡更多的是接近冷漠的困倦,仿佛她對什麼都不管不問,漠不關心。
男人臉上的表情同樣接近冷漠的情緒,可他的眼睛卻暴露了他不是漠不關心的真相。
他的眼裡有關懷,有暴露在夜色之下的複雜情感。
嚴簡憶看清了他的臉,也看清了他的眼睛,當然也沒錯過他眼睛裡的情緒。
除此之外,她還看到了黑車不遠處的路燈,以及黑車并未打開的車燈,還有倒映在車身上看似寂靜不起眼實際張牙舞爪的樹影,不過她沒注意到那些樹影也将她籠罩其中。
黑車停的位置是路燈燈光的邊緣處,沒什麼光,但也不至于讓人完全看不到,雖說還是很難注意。
嚴簡憶沒為她隔得遠遠地就注意到這輛黑車而驚訝,她隻為陸敬琛等在路邊訝異,她也為那短短幾秒的對視裡看到的眼神困惑。
“李萍姐。”在車開過去之後,嚴簡憶匆匆喊道。
李萍聽出嚴簡憶語氣裡的着急,“怎麼了?”
開車的人需要目視前方,注意力全放在方向盤上,隻有餘光注意到了有點熟悉的臉,那張臉還一閃而過。
她其實不确定看到的人到底是不是陸敬琛,但在嚴簡憶叫她之後,她就有八分地肯定了。
李萍隐隐約約猜出了嚴簡憶叫她的原因,“要停車嗎?”
嚴簡憶心裡一片混亂,她感受到車的速度變慢了很多,猶豫了三秒,她打開手機看了一眼,并沒有看到那個人的來信。
“不用。”嚴簡憶聽到自己說。
陸敬琛的樣子不像是車出了問題,倒像是特意等在那裡的。
這個念頭一出,嚴簡憶都覺得荒謬,她搖搖頭,把這個念頭甩出去。
搖頭的時候,她注意到羅念的目光。
羅念的視線始終望向她在的方向,那麼他剛才看到了陸敬琛了嗎?
“羅念,你看到他了嗎?”嚴簡憶詢問道。
羅念感覺出嚴簡憶的不平靜,卻不知道這份不平靜的來源,他很想知道嚴簡憶剛才看到了什麼。
“沒有。”羅念道:“你把車窗遮住了,我沒看到外面。”
“你看到了什麼?”
李萍:“剛才的人好像是陸先生吧?”
嚴簡憶的視線從羅念的身上移開,“是他。”
“就是不知道他為什麼把車停在那兒了。”
“車出問題了?”李萍想到的也是車出問題了。
嚴簡憶第一時間也是這麼想的,但緊接着她就否認了車出問題的可能。
因為某個已經被她抛出腦袋的念頭,嚴簡憶不打算在這件事上多聊,“可能吧。”
李萍更不确定了,“那我們就這樣走了?”
嚴簡憶奇怪地看向她,“剛才我看手機了,他沒有向我求助,而且他看着很淡定,估計也不需要我幫他,所以我們當然要走啊。”
“他不說誰知道他是怎麼回事?我們走了很正常啊。”
羅念回頭看了一眼,“陸先生可能有别的打算。”
“我也這麼覺得。”嚴簡憶給了他一個贊同的眼神,“李萍姐,你别想他了,他不會出事兒的,這離我們家老宅這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