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說了幾句,谷懷珍語氣突然變得試探,猶猶豫豫地問:“嘉嘉,蘇良吉沒給你打過電話吧?你爸他——”
“他不是我爸。”蘇嘉條件反射打斷她,一聽到這個字眼,渾身就漫上來一股難以言喻的不适感。
她緩了片刻,這才回答:“沒有。”
“好好,沒有就好。”谷懷珍松了一口氣,聲音有點無奈:“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無論你爸是不是有苦衷,媽都不想再去追究了。 ”
蘇嘉幾乎要聽笑了,和小自己十多歲的實習生滾到一張床上去能有什麼苦衷。
“媽現在身邊有你,完全能過得很好。所以你爸那邊,咱們就——”
“媽我到宿舍了,不說了。”蘇嘉說完就挂斷了電話。
她不想聽任何關于美化蘇良吉的話,即便是谷懷珍親口說的,也不行。
蘇良吉長相斯文,行為舉止都是一派翩翩君子的有禮模樣,早些年很受小女生歡迎。
認識的人都以為他溫和有禮,卻不想内裡藏着一副風流又薄情的軀殼。
自認有張好臉,就覺得可以為所欲為。
蘇嘉始終記得那天,蘇良吉照例去送谷懷珍上班,離别前不忘給她一個道别吻,同事倍感豔羨的誇贊四起,紛紛感歎他是位不可多得的好丈夫。
結果下一秒,蘇嘉就眼睜睜地看見這位好丈夫,和她媽手下帶的實習生厮混。
一切都很諷刺。
所以她讨厭這種自以為是的人,非常、非常讨厭。
因為這個插曲,蘇嘉回到宿舍的時候,臉色仍不太好。
“嘉嘉,你回來了,丁藝要和她男朋友打電話,所以要提前走,晚上咱倆一起……”宋雲興緻勃勃的話音一停,突然察覺出來不對,“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不舒服?”
“沒有。”蘇嘉避重就輕道:“你要說什麼?”
“那個……我是說晚上咱倆一起過去?”
“嗯。”
“行,那就這麼說定了,等回頭吃完飯我叫你。”宋雲端詳着她的神色:“不過你真沒生病?”
蘇嘉勉強扯出一抹笑:“我沒事。”
蘇嘉随手将票放到桌上,走進浴室正準備洗把臉,忽然瞥到了挂在牆邊的鏡子。
鏡子裡面的女生嘴唇抿成一條直線,唇色發白,肉眼可見地情緒不佳。
手腕蹭到盥洗盆磕出一道清脆的聲音,她垂眼,看見腕上的手表。蘇嘉靜靜看了幾秒,用袖口掩住手表,掬起一捧水潑到臉上。
她電話挂得太敷衍了事,谷懷珍之後難保不會胡思亂想。蘇嘉抿了抿唇,還是給谷懷珍發過去一條消息:【媽你放心,他沒給我打過電話,我倆也沒吵架。】
發完後她就收起了手機。因為要去參加活動場地,蘇嘉下午沒再去圖書館,她抽出一張草紙,勾列了幾條要完成的作業,就埋頭寫起來。
晚上吃過飯,蘇嘉和宋雲一起去了二餐對面的藝體樓。
兩人的位置不在一起,宋雲報名的時間比她早,一進場就往前面去坐了,蘇嘉徑直來到後排。
距離開場還有段時間,紅絲絨座位上隻有寥寥幾個人,周遭的環境很暗,依稀可以看見幾個工作人員圍在台上布置着場景。
蘇嘉掏出手機,發現剛才來的路上衛舒怡給她發了消息。
衛舒怡是她高中時候的同桌,也是蘇嘉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
高考志願出來後,兩人錄到同一個省份,學校離得也不算遠,隔三差五就會約着一起吃飯,平日也經常聊天。
衛舒怡:【慣例查崗!你現在在幹什麼?】
蘇嘉直接對着周圍拍了張照片給她發過去。
對方或許在忙,沒瞬間回複。蘇嘉自顧自玩了會兒手機,話筒的電流聲響起,節目開始了。
她們報名的二課活動明面上叫作文體藝術拓展,但實際上就是坐在這裡看表演。正因為沒有什麼含金量,所以才被稱作水。
主持人落落大方地說着開場白,蘇嘉有一搭沒一搭聽着,手機震動一聲,衛舒怡回複了。
衛舒怡:【你在看表演?!嗚嗚嗚我好羨慕,我還在上苦逼的實驗課。】
蘇嘉剛想敲字,衛舒怡又說:【我也要看!快給我錄幾個節目視頻發過來。】
蘇嘉:【剛開始。】
衛舒怡:【那你就繞着你們舞台拍一圈,台下的環境也要包括在内啊,這樣才好感受氣氛。】
蘇嘉别無他法,隻能上半身稍稍擡起來,手機屏幕慢吞吞地往後移動,盡量不影響周圍的其他人。
遊世星到的時候第一個節目正好開始,地方有限,他長手長腳被迫束縛在這方狹小的空間,窩得有點難受。
前面的女生肩頸抵着椅背,露出一截纖瘦的脖頸,垂着腦袋不知道在幹什麼。
遊世星百無聊賴地看了一會兒節目,這時前面的椅子突然傳來一陣窸窣的聲響,緊接着前面的女生舉起手機,鏡頭對準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