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挂了電話,聽得報告廳内一陣又一陣的掌聲,張升還在音控室,她得自己跑這一趟了。劉明賀12點結束後就直奔火車站,李隆邀請他在公司用完午餐再走,劉大師直接拒絕了,說時間安排不過來,下次再說,這次給他備好三明治和熱拿鐵就行。上午柳明麗和辦公室的葉思思說好,11點半幫忙去志峰産業園的咖啡廳買好三明治和咖啡,葉思思一口答應,沒想到臨到關頭,葉思思卻開了天窗。
柳明麗挂了電話,想生氣,又來不及生氣,她知道這不是葉思思的錯,小葉和張升一樣都是去年才入職的小兵,叫她去幹活的是李芳。
上午柳明麗在辦公室派活的時候,李芳也在辦公室,她聽到小葉的安排的。
柳明麗收了手機快步往電梯口走去,一邊小跑一邊給志峰的咖啡店打電話,讓他們快速備餐。打完電話也顧不得那麼多,直接李隆語音留言,說自己去志峰取餐,到時候在一樓大廳等他們。
柳明麗剛小跑着回到建投大廳,李隆領着劉明賀一衆人說說笑笑地從電梯廳出來。柳明麗漾起職業的笑容,做出一副從從容容早就在這裡等着的模樣。等領導們寒暄結束,她适時地走上前,将袋子提過去:“劉大師,給您備了一點簡餐,三明治和熱拿鐵,三明治微微加熱,正好在車上吃。”
劉明賀笑着接過,說道:“感謝感謝,今天辛苦你們了。”
李隆順勢介紹:“這是我們培訓部的主管,柳明麗。”
柳明麗笑道:“您客氣,邀請您來公司是我們榮幸,這次倉促了點,下次一定在公司吃過飯再走。”
她講話得體,笑容明亮,劉明賀轉頭和李隆笑道:“建投公司招人是不是都是俊男美女?”
衆人跟着笑。
陳東提醒道:“師父,車等在外面了,我們得走了。”
劉明賀說:“好,那我們就先走了,再見!”他一一和衆人握手,然後随陳東走向大廳外面。
等那輛黑色的車啟動離開,柳明麗的嘴角終于松懈下來。
而李隆卻還不能松懈,上午那一場接待還沒結束,此刻也到飯點,他還得繼續陪同。
人資部就是這樣,大部分的工作都是接待,即便是領導,也沒有支配自己時間的權利。
領導也是牛馬,隻是拿錢比較多的牛馬。
李隆和柳明麗交代兩句,末了問:“剛才聽你給我發語音有點喘,是你去買的簡餐?”
柳明麗說:“是的。”
“你在會場,怎麼不叫個人去?”
柳明麗說:“本來和小葉說好的,但她臨時有事被李芳叫走,辦公室也沒人了,小張又在音控室,隻能我去了。”
李隆看她兩眼,欲言又止,說了聲:“好。”走了。
他一走,柳明麗直接退後一步往大廳的柱子上靠了靠——剛才一路小跑去拿簡餐,鞋和腳不對付,回到建投大廳,她走的每一步都像踩在針尖上。
要不是大廳人來人往,她真想光腳走回工位。
歇了口氣,她強忍陣痛,一瘸一拐地走到大廳一角的休閑沙發。她一屁股坐下來,脫了高跟鞋,一看,腳指頭關節處起了幾個晶瑩剔透的血泡,兩邊食指還對稱地破了兩個。
她歎一口氣,給樓上的張升打電話:“小張,我在大廳,你去我工位上,幫我那雙涼拖鞋拿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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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明麗的工位上有三雙鞋——一雙平底鞋,黑色小羊皮的,老氣如奶奶鞋,但穿上巨舒服,可以讓人健步如飛,是柳明麗的最愛;一雙夏拖鞋、一雙冬拖鞋,在工位上坐太久腳會腫,穿拖鞋會舒服很多,于是冬夏各備了一雙;還有一雙高跟鞋,專為接待任務服務。上一雙高跟鞋光榮退休後,她買了同一牌子、同一款、同一碼,沒想到這新鞋有點個性,一上任,先跟她來了個血的磨合。
柳明麗抻着腳指頭等張升,沒等來愣頭小夥,卻等來個不速之客。
她餘光中有個高個子的人路過,明明走了,又倒了回來,她察覺到,擡眼看去,見着陳東站在一邊,插着兜看她。
柳明麗也看着他——他不是去送客了麼?
“這是怎麼了?”陳東看着她的腳。
他有點明知故問。柳明麗把鞋倒放着,鞋尖沖着自己,雙腳就這樣赤裸地放在鞋面上,破皮的地方還流着血水,明顯得不能再明顯。
“你怎麼回來了?”柳明麗不答反問。
“我師父不讓我送,說耽擱我時間,剛到門口就和我師兄叫了專車去高鐵站。”
“你師父真是體貼你。”柳明麗評價,又說,“回頭你把專車的發票給我,公司能報銷。”
陳東笑說:“公司也很體貼我。”
柳明麗抿嘴陪了個笑,眼睛瞄着電梯廳處:不過就三樓,小張怎麼還沒下來。
“那你現在是要……怎麼辦?”陳東的注意力回到她的腳上,“怎麼磨成這個樣子。”
柳明麗把腳縮了縮:“小張給我拿鞋下來,我在這裡等他。”
陳東“哦”了聲,盯着她白嫩的腳,忽然說:“我問個問題,能不打我嗎?”
“什麼問題?”
“知道高跟鞋磨腳,幹嘛還要穿?”
柳明麗仰起頭,陳東是笑着問的,好像就是在借着張升說過的話單純開玩笑。他笑起來明明很好看,但柳明麗隻覺得很這表情很欠。
于是她說:“想知道?”
“嗯。”
“自己穿穿就明白了。”
陳東又笑。
這時柳明麗電話響了。
張升聲音有些無奈:“師父,你再等我一下,李部長忽然讓我給專家複印了資料帶走,我印好了馬上就下來。”
李隆的公事當然優先于柳明麗的私事。
柳明麗隻好說:“行,我等你。”
陳東說:“要不要我幫你?我現在有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