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年縣衙内,人群早已散去,隻餘公衙裡的官人。許昌身穿官服,一臉正氣凜然的樣子,沉聲問:“常淮,你之前所述的供詞有說安枝晉大罵,說要打死張大的話,安枝晉真正有沒有說過?”
常淮道:“屬下記得有說過,不過當時屬下也喝了酒,說實話現在再想,好像不确定了。”
“好你個不确定!”他微眯眼睛看着常淮,“那林仵作當着你的眼皮子底下動了張大的身體,你沒看見?”
“啟禀大人,林帆也算是有些經驗的仵作,是前任徐大人任縣令時錄用的。他驗屍時翻動屍體本是常事,我怎會特意留意。”
“你沒有多加留意!那張大當時死沒死透,你不清楚。”
“我見安家那小子下手極重,一下就把張大撂倒在地。張大生死未蔔,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當時那情景就像張大已經死了似的。沒過多久,朱氏就出來了。打架鬥毆這等事本該通報官府,所以我便讓朱氏前來報案,總不能讓她獨自面對。不一會兒,林帆便到了,說人已經死了。我當時正忙着制服掙紮的安枝晉,哪裡顧得上多加留意。”
許昌心裡隐隐覺得有蹊跷,安枝晉在牢内說自己沒殺人,但他根本不肯信安枝晉,選擇輕信常淮,畢竟常淮是公人,又是目擊證人。
徐圖之的事迹他雖有所耳聞,徐圖之被流放還是因為顧烨将徐圖之告發了。徐圖之手底下的人會不知道徐圖之的勾當?許昌開始懷疑徐圖之手底下人的能力。
他道:“你大可先将安枝晉打暈,确認張大死沒死,再叫朱氏報案。”
常淮恭敬道:“大人真聰明,屬下愚鈍,當時竟然沒想到。事發突然,屬下也沒有想那麼多。”
許昌無奈搖頭,“你啊,白當了這些年的捕快。差點因你的一番證詞而冤枉了安枝晉!”
許昌正在氣頭上,卻見沈唯等人來了。他還未說話,沈唯道:“女婿啊,聽聞你這邊案子破了,晉哥兒無罪釋放,多虧有你才使得案子告破,我們安家人才沒有蒙受不白之冤。之前晉哥兒在牢房裡,玲珑都擔心死了,擔心晉哥兒真故意殺了人。昌兒辛苦了,我做了點糕點特意帶來,你去裡面嘗嘗,趁現在不忙休息一二又何妨。”說着從婆子手裡拿過糕點。
他正欲說話,卻被沈唯推搡着往裡屋去。之前安玲珑擔心安枝晉的确有此事,但是她真正擔心的是安枝晉若坐實了殺人會影響安氏的生意。
沈唯帶來的婆子将另一份糕點拿給常淮。紀媽媽對常淮有說有笑,似乎很熟悉,道:“這份給捕頭您,還有分發給其他官差的,官差們都辛苦了,替我們家姑爺做事,還請多關照我們姑爺……”
許昌見狀,心中疑慮大生,但沈唯人精似的,哪裡看不出許昌的想法,在裡屋對他道:“為官者切忌太過嫉惡如仇,咱們畢竟不是顧氏,也不是那長孫氏,背後有人相助,顧烨他做什麼都不為過。但你這才新官上任三把火,需與縣衙裡的人打好關系,他們才好為你賣命,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的前程。玲珑未來呀,還得靠女婿你啊!”
沈唯的關心讓他那一句“官衙重地,不可私自進來”的話如鲠在喉。他緊握雙手,心道:為何他不能如顧烨那般心無旁骛地做自己想做,自己真正哪點不如顧烨,不就是因為沒有長孫家的庇護嗎?
他最終恭敬地送走了沈唯一行人,對常淮差點冤枉安枝晉的事情并未過多苛責。
林帆既已認罪,張大的案子便不了了之。随着時間流逝,民間也不再談論此案。
次月,煙波亭。
安枝晉早已等候于此,安然随後趕到。兩人面對面站立,有些話相顧已了然。
安然開門見山,“五哥哥,我們合作吧!”
安枝晉道:“你通過陸真約我,隻為了合作?”
“便問五哥哥你同不同意?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想必我們都是沈唯的眼中釘。”
安枝晉沉思半晌,“果然,這事與大娘脫不了幹系。我娘說張大是替大娘幹活的佃農,如今看來她猜測得沒錯。還有雯姐姐被追殺,想必和沈唯大有幹系。沈家雖不能與氏族相提并論,但較他人已是家大業大,尋一個殺手替她賣命想必不是難事!”
安玲珑把持安氏,也就是擁有錢财,現如今又有許昌作為幫手,要抓住沈唯的把柄估計不容易,安然将自己的看法與安枝晉說了。
“若不鏟除沈唯,估計我們都不會有好下場。你打算怎麼做?”
“我們聯手便能夠其利斷金,奪回安氏,重返安家。”
……安然将需要安枝晉做的事情與安枝晉說了,準備離開時,安枝晉道:“六丫頭,你母親當年難産的時候,我阿娘曾派人找過穩婆。不過慢了一步,她根本不想鬧出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