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時期，靈氣淡薄，修士間競争激烈，無論是肉.體、技藝還是神識，都需要刻苦修煉。到了三萬年後的今天，大陸海晏河清、歌舞升平、靈氣充足，修士間很少生死厮殺，神識的錘煉自然也不需太刻苦努力，隻要過得去就行。

明庭是在講完上古修真界靈氣稀薄原因後随口提了一嘴，隻說什麼“神識錘煉如泥丸成像，抻攆揉扯”。溫良盯着這小團神識，嘗試着将暗金色識線一根一根理好，再向四面八方延伸開去。識線被繃到了極限，成為極細極長的一根，魂體深處傳來劇烈的刺痛，似乎要将人活活撕裂成無數瓣。

溫良不為所動。

她依然一寸一寸地推動神識向外延伸，直到識線真的瀕臨斷掉，暗金色的光芒變得無比微弱才停手。所有識線都被迫保持着這種被拉扯到極限的狀态，上面出現了無數細小缺口，暗金色的光芒聚在缺口上，試圖修複識線。在缺口修複好後，溫良又故技重施，再次拉扯着識線直到出現缺口。

而這種近乎自虐的狀态，溫良決定保持三天。

三天後。

在無數次的主動損傷神識又重新修複的過程中，識線變得越來越堅韌粗壯，上面的金色光芒也明亮凝實了不少。溫良早就感覺不到痛，魂體已經麻木。她慢慢收回識線，緊繃已久的識線松懈下來，魂體深處頓時傳來一股錐心的痛。

溫良倒吸一口涼氣，嘴上卻帶着笑意。

——錘煉神識的古法果真有效！

她不敢多休息，在觀察蠱蟲操縱着她的身體依舊同往常一樣按部就班地上學，暫時沒做其他事後放下心，繼續投入修煉中。

這次，她将神識盡可能凝縮成一小團，每根識線緊緊貼在一起，之間不留任何空隙。接着，她又将識線盡可能縮短，互相糾纏擠壓在一起。整個神識被壓縮成尾指大小的一團，連光芒也變得逼仄。

這次從魂體傳來的不是上次神識被拉扯至極限的劇痛，而是被壓縮到極緻的悶痛。整個魂體仿佛被折斷四肢捆成一個窄小的肉團，胸腔悶得人喘不過氣來。

溫良死死咬住下唇，借助疼痛對抗窒息感。她閉上雙眼，面色平靜，隻有微微顫動的睫毛能洩露出她此時經受的痛楚。

又是三天。

溫良的魂體模樣是她等比例縮小的肉身，不過通體晶瑩剔透，表面有盈盈微光，狀态介于氣體和液體之間。魂體不會同肉身一樣受傷流血，而是會受損破裂甚至破碎。因此，即使她将下唇咬得再狠，也隻會感到疼痛，不會受傷。

溫良将糾纏擠壓在一起的識線一根一根緩緩抽出來，動作極其輕柔。即使如此，随着每根慘遭蹂躏的識線重見天日，她依舊疼得一哆嗦。

神識的疼痛比肉.體的疼痛更加難以忍受，這也是為什麼音修雖然戰鬥力一般但普遍不好惹——她們可直接攻擊神識和魂體，給人從靈魂最深處造成疼痛和傷害。

蠱蟲最近很不老實。它控制着溫良每晚避開宵禁，在學宮各處遊走，好像在找什麼東西。波金粟依舊是一副眼高于頂的樣子，在溫良中蠱後并未與她私下接觸。——或許是對他控蠱手法的絕對自信，又或許……學宮中有他忌憚的存在。

溫良顧不上操心這些。稍作休息後，她又投入到神魂的錘煉中去。

拉扯神識三天，又壓縮神識三天，如此這般循環往複。溫良全身心投入到神魂錘煉中，忘記了外界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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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如潮水般淌過。一個月後，溫良的神識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原先暗淡的一小團識線現在變成了耀眼璀璨的金色，光芒幾乎凝成實體，每根識線有小指般粗壯，整團神識緊湊地趴在額心。

如果溫良告訴别人自己的神識是如此模樣，根本不會有人相信——一名未滿十五的少女有如此強大，強大到可以直接以之為武器攻擊他人的神識！

溫良睜開眼睛，調整好魂體的呼吸狀态，透過肉身感受外界。強大的神識蟄伏額間，若有需要刹那間就能即刻洞出，擊殺活物。

“那就讓我看看，你究竟想玩什麼花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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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個不眠之夜。窗外蟲聲嘤嘤，新透綠紗。

“溫良”矯健地翻出窗外，在牆面上如履平地，幾個呼吸間便下到一層。她蹬牆一躍，足尖落地順勢翻滾一圈，身影消失在黑夜裡。

娴熟地避開夜巡的小隊，穿過濤濤竹林，沿着濕漉漉的石闆路向北而上，“溫良”在東山瀑布前停了下來。

瀑布名為三千尺。

她向前一步，魚躍而下，落入湍急的水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