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而已。
溫良幾乎是手腳并用爬到怪物身上,對準它的翅膀根部,又是一劍,削去了半扇翅膀。
怪物發出了平生最凄厲的嚎叫,一道血柱噴射而出,幾乎飙到洞頂。
溫良的左手已是血肉模糊,白骨森森。
——那串劍穗不知吸了她多少血,此時已變成妖異的暗紅色。不過也正是由于有這串劍穗,溫良才能使出威力如此巨大的兩劍。
她将劍穗轉移到右手,決定再來一劍。
“住手!”
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接着,溫良被一個寬闊溫暖的胸膛抱住。
溫良的劍指抵在來者的大動脈處。
“是我,楊墨。”來者正是楊墨。他的衣服碎成了一根根的布條,身上全是深可見骨的傷口。他不再像之前那樣玩世不恭吊兒郎當,而是眼珠通紅,死死盯着溫良。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先把這怪物殺了,證明給我看。”溫良的手并沒有放下,而是威脅似的往裡面比了比。
“我來殺,你不能再用劍穗了。”楊墨把溫良輕輕放到地上,左腕上的金色腕镯流光一閃,一把寒氣森森的大劍出現他手上。
他雙手握劍,雙腳打開,踏四方步走到怪物面前。
一團紅氣從怪物體内冒出,直奔楊墨而去。楊墨腳下不亂,舉起大劍一擋,紅氣瞬間被彈回。
“混沌!今日便是你的死期!”楊墨向前一劈一砍,四道劍氣從四個方向封住了紅氣逃跑的路。再一劍,燦如朝陽的金色劍氣直沖紅氣而去,刹那間紅氣四散而逃,卻被四道劍氣無情禁锢,生受一擊。
一劍之下,紅氣潰散。
再一劍,怪物身軀被直接腰斬,劈成兩半。
“淨!”楊墨喝道。怪物渾身的血污消散。他轉了轉手腕,怪物那兩截龐大的身軀被收進腕镯裡,大劍和幹癟人皮也消失不見。
“你怎麼樣?”他驚慌地上前查看溫良的傷勢,掏出玉瓶喂了她一顆丹藥:“先護住心脈,出去再說。”
溫良審慎地看了丹藥一眼,小心翼翼服下了它。
洞穴在大力震動,拳頭大小的石塊紛紛往下砸,被楊墨撐起的水藍色防護罩擋住。
洞穴即将崩潰。
“抓緊我,千萬别松手!”楊墨将溫良打橫抱起,跺了跺腳。一陣漣漪出現在腳下,兩人消失在群青色的光芒之中。
兩人消失後。一縷極其瘦弱的紅氣從石壁縫隙裡鑽出,飛速離開這已經坍塌的洞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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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月洞式門罩架子床上。
楊墨為溫良掖好被子,靠在牆上,服下一枚丹藥。他打坐休息了一會兒,給房間施了防護術和斥窺術,下定決心,向隔壁走去。
花重錦披散着墨發,穿着寝衣,一臉不耐煩地被楊墨吵醒,在看到他猙獰的傷勢後頓時睡意全無:“你怎麼了?”
“先别管我,另有其人。”楊墨将花重錦推着走回房間,指着床上昏迷不醒的溫良道:“這個學生對劍道很感興趣,也很有天賦。我帶着她夜獵高聽,沒想到附近是九嬰巢穴,拼死逃出。”
“你這……”花重錦有些無語:“再好的苗子也不能揠苗助長啊。”
楊墨面色沉痛,認真悔過:“我之前給她服了護心丹,你快治治她吧。”
一刻鐘後。
“她傷得很重,骨骼盡碎,經脈也瀕臨斷絕。我剛剛喂她服下了生息丹吊命,現在馬上去赤霄殿制藥。你速去回春閣尋杜大夫,記住,如果她不當班也要把她叫醒帶來!”花重錦一字一句囑咐道。
“可是……”楊墨有些猶豫。
“别可是了!違規就違規,祭酒知道了最多罰你薪水,不會開除你的。不過這可是重大教學事故,如果學生家長追問起來,你還得注意一下。”花重錦一跺腳傳送走了。
楊墨喃喃道:“家長?她無父無母,何來家長?”他深深看了溫良一眼,也傳送走了。
待室内無人後,一直靜卧不動的溫良緩緩睜開眼,眼中一片清明。
楊墨到底是誰?為什麼知道她在山洞裡?又為什麼會來救她?為什麼不說實話,而是騙花重錦兩人是去夜獵?
那個怪物叫混沌,楊墨認識。混沌好像認識自己,楊墨也應該認識自己。自己到底是誰?那劍穗又是何物?為何能被自己輕易召來?又為何有如此強大的力量?
她活動了一下右手,手心裡傳來鑽心的疼痛。劍穗仍然被她緊攥在手心,不過不再吸血,而是乖巧地待在那裡。
不過唯一确定的是,楊墨應該對她沒有惡意,相反,他看起來非常關心她的身體狀況。
起碼她現在是安全的。
溫良放下心來,沉沉睡去。
漆黑一片的深夜,萬籁俱寂,萬物沉眠。沒有人看見,溫良的頸椎處出現了一點微光,極刺眼,也極短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