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常規,心肺功能、肝腎功能、荷爾蒙水平、神經反應檢測,骨密度與關節檢查,義體兼容性與藥物殘留檢測、基因抗污染能力評估……甚至還有數不清的心理檢查。
艾瑪先前不知道代理人體檢包括這麼多内容,忽然心生感歎覺得巴别塔也沒那麼腐敗,畢竟這一整套體檢做下來,爬上爬下,普通人都得累個夠嗆,說是體檢,倒不如說是在加練。
赫洛隻讓艾瑪做了些簡單的項目,而女警一路安安分分地做着保镖,自始至終沒展現過過一分一毫的攻擊意圖。
“——好了,”赫洛從挂牆機器中抽出最後兩份報告,挑出艾瑪的那份,連同之前的一塊兒遞給女警,笑道,“給警署備個份吧,麻煩了。”
她歪着頭,仔細觀察着女警臉上哪怕最微小的、一分一寸的表情變化;而對方卻回之以一個明顯慌亂的笑容,眉眼弧度轉換自然,全然不似作假。
赫洛垂下眼睫,掃過對方那雙幹淨白嫩的手。
“你工作多久了?”她忽然問。
“啊,”女警愣了一下,“我,我剛上崗十幾天。”
“剛上崗就跟着出那麼危險的外勤?”赫洛皺了皺眉。
“哦哦,那天剛好很缺人,在局裡的不多,我就被拉上了……”
赫洛松開手,沒說什麼。女警說的是實話,莉莉絲案當天,西部警署缺人、東部警署也沒好到哪兒去,情急之下拉個新人也并非不可能。何況當時這女警全程跟在隊尾,位置确實合情合理。
兩人短暫交談之際,艾瑪靜靜擡起頭,橄榄綠的眼睛沉默地在她們之間掃了一個來回。
“代理人,”她出了聲,盡管語氣還是有些疏遠,“我們現在就回警署嗎?”
赫洛眨了眨眼。
“我們……”
“還不行。”一個女聲突兀地打斷了對話。
電梯門緩慢打開,一身白大褂不疾不徐地邁步而出。
那對海石藍的淺色眼睛遠遠望來,簡直有如附着吸力,美麗到令人心中恍然一震。可惜,她脫口的話實在驚心動魄。
“代理人,你的血檢結果糟糕透頂。如果我不是你的主治醫生,肯定以為這份報告的主人已經死了。”海文面沉似水道,“跟我過來。”
她當然不是什麼主治醫生,不過隔壁就是基因适應研究中心,而七位代理人的體檢數據都會實時更新到組内機密數據庫,身為研究組組長,想拿到幾份報告可太實在輕松了。
事實上,自從代理人體檢通道挂号的那一秒,海文就知曉某個王八蛋來了。她放下手頭工作特意過來,原本是因為調查到了一些西門的事——但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吸引了她的注意。
艾瑪這個小孩兒,瞧着真是特别的、極其的眼熟。
赫洛有點心虛,但裝得很好,配合地演道:“好的,……醫生。”她把那個姓氏念得迅速而模糊,同時回頭沖女警抱歉地笑着一點頭,把艾瑪交給了她,指了指大廳的休息椅:“能麻煩在這兒等我一下嗎?很快,十分鐘就……”
海文沒有耐性等她把客套話說完,扯着胳膊彎就将人行雲流水地拐進了最近的一間職工休息室,沉着臉帶上門,低聲道:“你告訴我,那小孩兒什麼身份?”
“案件嫌疑人。”赫洛愣了一下,“她怎麼了?”
海文擰着眉:“你不覺得她眼睛顔色眼熟嗎?”
“眼……”赫洛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但還維持着冷靜,“你是說她長得像安德魯嗎。”
安德魯·卡文迪許,那個在她童年噩夢中始終追趕其後的、有一雙秃鹫般猛利雙眼的男孩,如今是整個卡文迪許家族的掌權人——也是赫洛的複仇目标。
艾瑪的眼睛确實和他極其相似,呈現出冷冽的橄榄綠色。但這不可能。赫洛緩慢而遲疑地搖了搖頭:“那個人不會容許世界上存在一個不受他控制的孩子。再說,橄榄綠色眼睛的人很多。”
“你太相信自己的直覺判斷了。”海文冷聲道,“要麼是安德魯,要麼是安德魯那倒黴弟弟,這孩子絕對跟卡文迪許家脫不開關系。除了安德魯那畜生喜歡明面的,他們家其他男人多下三濫的東西都玩得開來,搞出幾個野孩子太正常了!你說她叫艾瑪,她父母是誰?跟誰長大?在哪上學?社會關系如何?這些你搞清楚了嗎就敢把她帶在身邊?”
如果是别人這麼步步緊逼,赫洛會直接打幾個太極把話題繞過去,但對方是海文。于是她咬住後槽牙,思索數秒,輕聲道:“查不出來。警署拿到的信息一看就是假的,被動過手腳。但我沒時間了,必須盡快接近‘火種’,拿到卡文迪許的把柄。”
“但是海文,”她深吸了一口氣,在對方怒氣值沖破阈值前及時服了軟,“你說得對。備一份她的血樣吧。備一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