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把貓搶過來給他玩?
不太可以吧。
數次搭話不得,他忽從口袋裡摸出一袋小魚幹:“過來我這兒,請你吃好吃的。”
這下躊躇不前的橘貓動動耳朵,勉為其難轉身,朝兩人喵了聲。
原來是隻貪吃的三花。
三花遲疑地望了會兩人,似是在判斷危險性。
幾秒後,它邁着小步跑過來,停在魚幹前沖他叫兩聲,試探地仰起頭嗅了嗅,琥珀般的貓眼明亮。
他蹲在地上,大方地放下兩條小魚幹,抽出包紙手帕:“給你擦擦哦。”
工具這麼齊全。
裴君凝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遲到太久了。
畢竟他連小魚幹都準備好了,看樣子要是她方才再遲一些,他已經抱着小貓走了。
并不知曉她在想些什麼的柳清嶼笑意漸深,成功将貓抱了起來,他跟小貓玩了一會,初步取得信任後,多次嘗試抱它,接着轉身朝她彎起眼睛:“我們走吧。”
裴君凝應了聲,兩人走出幾步,她忽地停下來。
“怎麼了?”
差點走入雨幕,他及時刹車,困惑扭頭。
“沒什麼……”裴君凝視線不自覺朝旁邊飄去,“我們點的餐。”
他跟着望了眼,齊齊定住。
玻璃窗内服務員正對着無人的卡座犯難。
兩人對視一眼,默契地走到玻璃門前。
她回了趟餐廳,将食物歸入愛心窗口,回來接過他手中的傘,朝不遠處的車輛做了個手勢,車輛停在餐廳門前。
助理開車送她們去醫院。裴君凝原想同他聊聊正事,偏偏一路上他專心逗着貓,問得輕了,他低低“嗯”一聲,渾然沒聽清的樣子,手還撓着貓咪的下巴,一開始不配合的貓咪也在他手下哼哼起來,沒一會翻出肚皮,邀請他摸摸它。
于是她也歇了聊正事的心思。
奔波一路,此刻終于得閑,裴君凝舒展開腿,側身倚窗,看他動作。
晴雨天車内有些昏暗,他垂着眸,整個人氣質淡然出塵,眉形柔和,仿佛渡了層淺潤的瑩光,像是從英倫電影裡剛走出來的角色,輕易地讓人聯系到滴答的雨聲和紙聲淺淺的圖書館。
他整個人是暗的,就這樣自然地靜默融入雨天裡。
裴君凝想往他手裡塞本聖經,那很适配。
偏偏車過拐角,光線變幻,那點眼睑下的小痣時明時暗,平添了一抹隐晦的豔色。
多了抹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她忽然發現他的唇瓣很飽滿,色澤嫣紅,似乎是塗了潤唇,覆着層瑩潤的光。
看上去很軟。
打傘的時候,兩人的距離靠得很近,裴君凝有意保持了一臂距離,卻還是能聞到淺淡的玫瑰香氣,混着淡淡的果香。
原來不是信息素,是玫瑰味的唇脂。
這個角度看上去,他的耳尖似乎也有點發紅。
裴君凝意識到自己看得有些久了,她不着痕迹地移開視線,裝作正在看貓:“除了後腿,它身上還算幹淨,不像是流浪貓,可能是自己跑出來的。”
“嗯,”柳清嶼輕輕點頭,“不過,它剛剛在外面逛了很久,也有可能是骨折被抛棄了。”
裴君凝又發現了相親對象的優點:說話輕聲細語,講道理也沒有說教感。
長相優越,禮貌疏離又溫柔,疑似還有點容易害羞。
美人做什麼都賞心悅目,她本想抽張消毒濕巾給他,見他和貓咪玩得很好,倒也沒有打斷他的興緻。
到了醫院再消毒也差不多。
她自如地垂下眸,沒提醒他車載抽屜裡有濕巾。
碰面是臨時約的。
裴君凝和他在匹配系統上聊過幾次。
相比前兩個聊了幾句便失蹤的對象,柳清嶼顯得耐心許多,他似乎也不太會聊天,聊到不知道說什麼,編輯半天,便發一個表情包緩解尴尬。
這讓不善于聊天的裴君凝感到舒适。
她不擅長同人線上交流,第一次遇到能跟她聊天超過兩周的,起了好奇,征詢他意見問能不能見面,意外被答應,整個流程順其自然卻又格外離奇,從見面到現在,她始終抱着觀察奇迹的心态觀察對方。
直到現在,她才有了種自己在相親的實感。
原來她在相親。
和一個氣質清冷的美人。
這和約會有什麼區别?
裴君凝忽的有些坐立不安。
她從沒考慮過相親成功的可能性,和異性聊天也隻是為了完成系統的任務,順帶敷衍母親,聊了兩周覺得線上聊天不太禮貌便發了邀約,可正當她正兒八經坐在這,面前坐着個側顔優越的美人,淡淡的香氣萦繞呼吸,竟意外有種焦灼感。
并不讓人讨厭,隻是奇怪。
這種感覺很陌生,直到陪他給三花看完病,托付給寵物醫院看護,心頭意味不明的情愫仍未散去。
她原先計劃跟他聊聊正事,預先準備好的話題寫了一頁紙,回去的路上卻不知道說些什麼。
正巧他也沒說話,兩人就這麼不尴不尬地走了一路,好在噼啪的雨聲打在醫院連廊上,中和了些許無言的沉默,讓氛圍不那麼尴尬。
裴君凝看看亭子,望望樹,生平第一次忙碌地左顧右盼起來。
她覺得自己也許該說些什麼,但說她遲到的原因顯得過分突兀,說貓仔,又有馬後炮的嫌疑。
最後她選擇了沉默。
雨一直下,他沒帶傘,裴君凝藉此送他到小區,回到車上,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她忘了給濕巾給他。
不過……在醫院清潔過了,也差不多吧。
下次還會再見嗎?
思緒紛亂,裴君凝沒有答案。
她心下意動,滑動聊天界面,遲疑一會,下載裴母幾小時前發來的文件,又在文件打開前退出界面,像被燙到般不自在地移開視線,望向窗外。
怎麼想……還是有些不道德。
下次見面的時候,再慢慢了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