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睿煙推開雕花木窗時,夜色已經浸透了客棧的青色瓦檐。浴桶裡殘存着草藥清苦的香味,半濕的發尾還在滴水,低頭看看自己被洇濕的衣衫,默默用内力烘幹了衣服與頭發。
“師姐,你先用吧,我有點緊張……”路瀚海把明心丹遞給葉睿煙。
葉睿煙将明心丹從瓷瓶中倒出,丹藥滾落在她手心裡,呈藕荷色。葉睿煙用兩指捏起,試探着放入口中。
丹藥瞬間在舌尖化開,淡淡的青桔皮味。
藥力發作得很慢,像春蠶啃食桑葉般細密。她上床打坐,閉上眼睛,感受從足底泛起的暖意。
油燈爆了個燈花。葉睿煙蜷了蜷手指,發現自己懸空半寸,她還未運功,靈氣已經自然流轉。
體内好似有清泉漫過幹涸的河床,經脈被溫和的泉水撫弄着。客棧後院傳來夜枭啼叫的時候,葉睿煙感受道氣海穴輕輕震顫。
運氣達到第四個周天時,她皺了皺眉毛,整頭烏發倒豎,嘴裡飛快念着《築心訣》。
路瀚海的指尖嵌入自己的皮肉,擔憂地望着她。
葉睿煙猛地睜開眼睛,清風裹住了她。
她築基了。
這一次突破,她控制住了風,沒有讓狂風席卷客棧,而是溫柔地拂過她的臉頰。
“此丹藥果然好用!”葉睿煙驚歎,“路師妹,快用用看。”
路瀚海躊躇片刻,也捏起一丸丹藥放入了口中,含化後開始打坐。
葉睿煙緊緊盯住路瀚海顫動的眼睫,摒住了呼吸等待好消息的降臨。然而月亮西移,鳥啼漸散,路瀚海仍沒有任何動作。
片刻後,她睜開了眼睛:“師姐……”
聲音裡蘊含滿腔委屈與不甘,她咬了咬嘴唇,幾乎要落下淚來,做了一次深呼吸後才繼續道:“沒用,我一點感受都沒有。”
“也許,也許是藥力極慢,仙骨塑造需要時間,非一日之功,再耐心等等。”葉睿煙慌忙說,“系統說了方子是真的,應當隻是時間問題。”
路瀚海垂下眼,隐去眼裡的失落,搖了搖頭。
不過她很快就調整好了自己,大大地歎了一口氣後說:“算啦,就算真的無法修煉又怎樣呢?這不是還有你嗎?等到回到原來的世界,我們再一較高下!”
葉睿煙勉強笑了笑,她現在的思緒很亂,真的能回到原世界嗎?到底要怎麼做呢?
“師姐,你繼續打坐修煉吧,我睡會兒。”路瀚海吹了燈,卧在床上睡下了。
第二日,路瀚海發起了高熱。
之前大家都是修仙之人,鮮有生病的時候,葉睿煙面對此事,可以說是束手無策了。
她用濕毛巾浸了水反複地擦拭,又喂路瀚海喝了許多水。之後便鎖好門窗,匆匆下了客棧,去找郎中拿藥去了。
“你所說的那位姑娘可曾受寒?”醫者摸着下巴問。
“昨晚開了會兒窗,也許是那個時候受了寒。”葉睿煙努力回想,終于想到自己昨晚築基前開窗一事,“怪我,不該開窗的。”
“我給你開個方子,和水煎服,如果一個時辰後仍未好轉,你就把人帶過來我看看。”醫者提筆開始寫方子,“你講述的病人情況不是那麼清楚,我寫的方子性子就柔和些。”
“好,好。”葉睿煙連練點頭,又嚴格按照方子去抓了藥,就在她拿藥的瞬間,聽見門外一陣嘈雜聲。
她本不想關心,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拿了藥讓路瀚海好起來。
可那嘈雜聲愈演愈烈,碗盆摔碎的聲音和一老婦人驚慌失措的叫聲一起傳了過來,這讓葉睿煙不得不探出頭去瞧瞧是怎麼回事。
這家藥鋪在巷子中段,葉睿煙朝巷尾聲音的來源出看去,隻見藥碾子翻到在牆角,曬藥的竹匾裂成兩半,當歸與黃芪混着碎瓷撒了滿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