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了衣料問題,趙秋珊又換着話閑聊:“不過姐姐,你方才說芷玉在打理家中生意,原來是真的。”
“很不可思議對吧?”趙汀蘭說着一副驕傲樣子,“安安還是讀書的好苗子,以前她貪玩,現在懂事了。若是男子,說不定還能考個狀元呢。”
“真不知道我家那幾個什麼時候才能有芷玉的伶俐。”趙秋珊捧着話,二位長輩越聊越遠,惠芷玉的注意逐漸去往天邊。
自從八歲那年與娘吵過架,被知畫她們壓着關在房中,惠芷玉便察覺自己隻能依于娘親生活之實。若娘一意孤行,她便無力反抗,甚至連人身自由都無法自己掌握。
雖然娘都是為了她好,女兒靠娘也天經地義,可她有必須自己去做的事,且此事危險重重,娘定會阻攔,她不能靠娘。
待身與意逐漸适應,她不再莫名身體不适,便自告奮勇接手了惠家的生意。起初趙汀蘭還擔心她胡來,卻見在惠芷玉手下,商鋪狀況一日好過一日,便也逐漸放心放權,做起女兒的大後方。
而惠芷玉也趁此機會,用了不少銀錢,添了家中自己的侍女侍衛,至少在惠家,她也是名副其實的半個主人,再不會輕易被娘掣肘。
不過這件事娘還沒完全明白過來,她也不希望娘因此多心。惠芷玉眼瞧着趙家大門逐漸現前,轉過頭去:“娘,姨母,我們到了。”
從趙家出來迎接的仆從先入宅彙報,趙秋珊的三輛車也先後入宅。下了馬車,便看見趙家二老在外迎接,趙老太太一步上前拉住趙秋珊的手,上下仔細瞧,說:“秋兒看着瘦了,趕路累了吧,去歇歇?一會兒做好了菜,娘再喚你。”
“跟姐姐一路聊回來,現在早就不累了,娘,不必費心。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我給你們帶了點禮物,已經讓他們放去庫房了,你們要收着。”趙秋珊也握住趙老太太的手,神色柔和。
說着話,一家人往前堂走去。趙老爺子聽說二女兒如今過得也好,當年雖是侍妾身份入燕宅,現在卻已經被擡為側室,也不住點頭道:“當年你出嫁最讓人憂心,總是直言快語,在後宅容易惹出禍端,現在也有了女人樣子,能得夫家喜歡,就好。”
“是啊,爹說得對,”趙秋珊捂着唇笑,“我現在可算是明白您當年的教誨了,還是得在面上溫柔小意、賢惠大方,才能抓住夫君的心。”
“妹妹真是變了,不過能過上好日子就是極好的。”趙汀蘭也歎息着笑。
在一旁坐着聽,惠芷玉頓感無聊。如果真要裝成溫柔賢惠樣子,才能抓住一個男人的心,那不就說明這人喜歡的隻是溫柔賢惠這一性子,而非這個女人嗎?
至少她不想過上這般以謀算換利益的“好日子”。惠芷玉吃着知禮剝的花生,也明白自己内心話語不合時宜,隻好悶不作聲。
咀嚼花生的動作頓了頓——簡千金似乎就是娴靜溫婉的,他喜歡的也是這類麼?惠芷玉陷入某種複雜難言心思當中。
耳裡已經沒了長輩們無聊的家常,緩了半晌,才回過神聽見趙秋珊問:“說來,茂實現在如何了?我聽說他遇見些事,他還在家裡嗎?”
二老笑容一滞,趙老爺子歎口氣道:“上回他去春兒的商鋪、家中偷盜,把他從官府贖回來後,現在隻在家裡他那小院待着,誰叫都不應。”
“怎會如此……”趙秋珊斂了笑也憂心,“他還有妻兒,若繼續這樣消沉下去,可如何是好啊。”
搖了搖頭,趙老太太接話:“他夫妻二人都整日在那小院裡,也不出來見人。孫兒之前去博坊,雖然現在還被關着管教,但也不像他倆這樣消沉。唉!現在這樣哪兒還有為人父母的樣子!”說罷又拐杖一杵,咚咚震響。
“娘,你莫生氣,”趙汀蘭趕緊攙住老太太,“大夫也說你應靜心養神,不宜動怒。”
一直悶在小院裡,不出來見人?這操作聽着有些耳熟 ,就像——惠芷玉靈機一動道:“既然舅舅舅母不出來,那我們去看望他們吧。”
衆人面面相觑,稍一思量,趙老爺子當先認可:“安安說的是,總不能一直叫他們悶着了,至少出來院裡曬曬太陽。”便起先往趙茂實的宅院去。
惠芷玉起身立刻跟上,她倒要瞧瞧這三舅三舅母,葫蘆裡究竟在賣什麼藥。若隻是表弟去博坊欠了款,他怎麼着急忙慌來盜竊,甚至被逼出一副狗急跳牆的模樣?
趙茂實宅院不遠,走了一會兒便到。甫一踏入院中,惠芷玉便感覺一種格外的幽寂,竟連一個伺候的下人都沒有,她左右瞧着,問姥姥:“舅舅院裡都沒有伺候的人嗎?”
“他說不想要人伺候,把他們都趕走了。”
來到房門前,隻聽姥爺喚一聲:“茂實,兒媳,你們二姐回來了,也該出來見見她。”
一片寂靜,無人回聲。惠芷玉已經明白發生了什麼,按捺着自己的手癢,不僭越去開門,提醒道:“許是睡過了,正好快到飯點了,姥爺,幹脆開門叫醒吧。”
趙老太爺先起手推了下,房門紋絲不動,他皺起眉,對侍衛命令一聲,兩個侍衛得令,擡起手肘一齊撞開房門。吱呀聲中門扉洞開,屋内連窗都沒開,昏黑一片。
兩個侍衛進屋巡視一番,很快出來對趙老爺子彙報:“老爺,屋内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