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牽線的成衣店一共四家，除了裁雲館，還有雲錦閣、绮羅軒、金縷衣莊。這四家都隸屬于不同的家族，但除了金縷衣莊是進百年的新貴皇商錢氏旗下，其餘三家皆是數百年老牌世家所屬。
依照次序分别與雲錦閣、绮羅軒也進行了生意上的協商，結果都在惠芷玉意料之内。由于這股風潮來得比較突然，這兩家也都有與裁雲館一樣的顧慮，看過藍色後，都表示願意小範圍進藍貨來豐富店内品種，但并不願再多類顔色合作。
本來盡可能多推薦各品種染料隻是作為進一步的目标，即便達不成，現在也有保底，之後再簽約即可。惠芷玉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再看天色，太陽過了最當頭正在往西斜，冬日的未時，天色也黑得更快些。
“這幾家似乎都對藍色很有興趣，”惠芷玉跟他商量着，“看來你穿的藍衣，确實帶動了那些小姐公子的好奇心。我還以為他們會與先前跟我家合作的貴客一樣更喜歡紅色呢，藍色在我們鳴縣都是尋常，京城還真是不一樣。”
“的确不知為何，”遊萬洲也想不出什麼名堂，見她額角薄汗，問，“要不要歇一會？”
“還是一鼓作氣談完吧，你和李常安不是還要比試嗎？我也想看呢。”惠芷玉揶揄着，遊萬洲一挑眉，“那你想誰赢？”
“那當然是你啦，是你是你。”惠芷玉牽住他的手撒嬌。
這一哄把世子殿下哄得嘴角都翹起來，他輕咳一聲，“還是打平吧，要是比不上我，我可不放心讓他護衛你。”
瞧他這副臭屁樣，惠芷玉故意拉長聲，調侃：“喔——你真的能和李常安打平嗎？”
“你在小看誰呢！”遊萬洲抗議，用了點力氣捏了下她的手，惠芷玉趕緊告饒，他才放過她。
說鬧着，終于行至隸屬于錢家産業的金縷衣莊。惠芷玉對此早有耳聞，也知曉蓉街這個商鋪隻是他們招待客人、談生意的展廳。在京城郊外，錢家還坐擁一塊地皮專用于制衣供貨——金縷衣莊在京城的火熱程度可見一斑。
甫一邁入衣莊門檻，便有兩位言笑晏晏的迎賓前來接待，聽說他們已經約好是來與衣莊主人商讨合作事項，便恭敬将二位帶到三樓的會面室。
衣莊之主是錢家三公子錢彙。巧了，當初正是他來惠家商讨收購京城惠宅之事。這回重新見了面，錢彙笑着行禮：“世子殿下日安，沒想到您會親自過來。惠小姐，許久不見，沒想到當年一别，還有這般緣分今日重逢。”
遊萬洲隻一颔首，落惠芷玉身後示意以她為主。惠芷玉也上前行禮：“錢公子，許久不見。那宅子如今用着可好？”
“風水好、景色好，當年您與令堂願意割愛，錢某直至今日都感激不盡。”一邊寒暄着舊事，一邊請二位入座。待錢彙吩咐下人沏茶，才終于繞回正題：“聽說惠小姐的染料生意想要入京開展，今日來與我這衣莊談合作？”
“正是，今日我還帶了幾瓶染料，錢公子可以親眼瞧瞧。”随侍的知禮從盒子裡取出四隻琉璃瓶，透過透明的琉璃，可以瞧見紅白藍綠色澤鮮亮飽滿，格外吸睛。
錢彙凝目，一手搭攏長袖，另一手伸出，取了藍瓶，左右轉看，半晌後歎了一聲：“這般鮮亮的藍，在下也是生平僅見。”又分别将紅、白、綠瓶都認真看過，放下才目光投向惠芷玉。
“惠小姐，據我前段時日的考實得知，當初是世子殿下穿的那一身吸引了全城年輕公子小姐。如今看來不僅是藍，你們染坊的紅白綠色也都比别家要捉眼，還有其他顔色嗎？”
“近日我們還開采出了黃礦。我惠氏染坊優秀的幾位工人，通過混合比例調制，作出許多顔色，”惠芷玉看着錢彙，“看錢公子似乎感興趣，我們也很樂意提供幾件染色的樣衣供公子參考。”
知禮又從另一隻盒裡取出幾件樣衣，錢彙接過來細細看看，忍不住頻頻點頭，轉過臉道：“我的确很感興趣，惠小姐應當也是想與衣莊有除了藍色以外的合作吧。我們金縷衣莊很願意與惠氏染坊進行起更多顔色的染衣合作。”
沒想到這第四家的錢彙竟然這般好說話。惠芷玉心裡一喜，面上卻不顯，問：“錢公子還沒問價，隻是看了染料與樣衣，就有了決定？”
“實不相瞞，在世子殿下來我錢家遞話那日，我們就已經讨論過許多事宜。包括家主在内，都很認可這樁生意，”錢彙笑了笑，“隻是今日我又仔細看過了染料與樣衣，認為這些貨物價值不止于此。”
惠芷玉凝神聽着，“所以錢公子的意思是？”
“以五年為期，惠小姐在這期間隻得與金縷衣莊合作染衣。”錢彙擺下手示意下人添茶，“我們現在就可以協商雙方都能接受的價格簽定契券，一次性支付，如何？”
惠芷玉手指在扶手上輕輕敲擊幾下。若真如錢家所言，以她認可的價格簽訂五年契券，至少這五年内，惠氏染坊的染料都不愁發賣；甚至還可以借錢家金縷衣莊的名聲，打響惠氏染坊的名頭，五年後若解約，染坊也可以借着打出來的名聲，另尋其他合作商。
而她需要付出的代價，目前看來，僅僅隻是這五年間若染料大受歡迎價格高飛，她須遵守契券協議，不将染料供給其他成衣店，也不能向錢家坐地起價——但這也都是最基本的為商之道。
想通後，拍闆：“好，那我們現在就來商談價格吧。”
錢彙先請惠芷玉報價，惠芷玉考慮到開采、研磨制作、運輸、染制、染工人力及商鋪賦稅成本，為了保障能夠賺取充足利潤，将其在腦内飛速計算，并乘了兩倍，最終得出五萬兩白銀，即五千兩黃金，綽綽有餘。
她擡手比了個五。錢彙原本凝重的神色忽地一愣，道：“五萬兩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