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雨斷斷續續下了一夜,日頭高升時地上還有積攢的雨水,石子小路旁多是坑坑窪窪滿是積水的水窪,泥土地上也是分外潮濕,踏上一步就會留下一個印得極深的腳印,鞋底更是會粘上黏糊的泥巴。
沈夫人見此便提議等路上的水幹了再下山,要不然下了台階,山腳下那條小道肯定早已被踩得泥濘。剛下完雨山路本就濕滑,若是不小心摔了一跤,那可就得不償失了。再說她們也不急于這一時,因此一行人吃完早飯,先去主殿拜了拜,才回房間收拾行李。
等回到沈府,已經是接近午時,稍作休息一番,沈悅然先去拜見了父親,然後一起去前廳用膳。
見今日餐桌上少了一個人,她“食不言”地吃完飯,等其他人也放下筷子,這才開口問道:“怎麼不見姐姐來吃飯?”
“是啊,今日怎麼不見悅希?”
沈夫人也跟着問道。
一提起沈悅希,沈父沈旭傑就沉下臉來,怒聲道:“别跟我提那個混賬。”說着使勁拍了一下桌子,“一個尚未出閣的姑娘不僅一夜不歸,還被我撞見了她在大庭廣衆之下與人摟摟抱抱,這要讓其他人看見了,這沈家的臉面還要不要了?”
幸好吃飯的時候沈夫人屏退了伺候的婢女,這會兒也就隻有他們三個坐在這,如果有人不小心将此事傳了出去,怕是沈悅希的名聲也就别想挽回來了。
沈夫人撫上沈旭傑的背,上下摸磋着安撫道:“老爺,切莫動怒,小心氣壞了身子。”
“這個逆女,你可知她是跟誰私會的?”
不等沈夫人做出回答,沈旭傑就大斥一聲,“是六皇子。”
“暫且不提那逆女是何時勾搭上六皇子的,前幾日她剛和攝政王退了親,雖說是攝政王單方面拒了賜婚聖旨,但全都城的人都知道聖上有意賜婚與攝政王和沈家大小姐,她今日這一出若傳了出去,世人會怎麼看她!聖上會怎麼看我!”
看沈旭傑越來越壓不住的怒火,沈夫人趕緊給他順氣,“正好趁着這次機會,我把悅希拘在府裡,讓嬷嬷教她一些規矩,等賜婚這陣風頭過去了,我便給她尋個好人家嫁過去,省得你總是為她費心。”
“早就該讓她相看人家,要不然怎麼會出這檔子事。”
“是,是妾身考慮不周到,妾身馬上着手去辦此事。”
好歹順下氣來的沈旭傑滿意地點點頭,在離開之前還不忘展現一下自己身為父親應有的關懷,“悅希被我罰跪在祠堂,你若有空就多去勸勸她,千萬不能讓她由着自己的性子。”
說完便攏袖離去。
“母親。”
沈悅然擔憂地喊了一聲。
沈夫人握住她的手,用力捏了幾下,寬慰道:“母親沒事,倒是你。”
她擡頭看向母親的眼睛,聽到母親道:“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吧,做你認為正确的,母親永遠在你身後支持你。”
“母親,我。”
沈夫人伸出手指堵住她要說的話,輕聲道:“不必解釋,等你真的想告訴母親了,母親會認真聽的。現在,去做你想做的事吧,母親也要去祠堂看看你姐姐。”
“好,那女兒先走了,母親您...”
“快走吧。”
等看不見沈悅然的身影了,沈夫人還久久不能回過神來。
她怎麼會看不出來呢,自己懷胎十月生下的孩子,什麼心思都瞞不過她。
從開始的隐瞞自己已經恢複神智的事情,到後來一直追問的沈悅希的身世,還有前幾日出現頻率過高的六皇子、攝政王,她不敢去問到底發生了什麼,她知道即使問了也得不到正确的答案。她隻盼望着沈悅然自己懂得分寸,不要讓自己陷入困境。
如此,做母親的也就不奢求什麼了。
榮華富貴,真金白銀,都抵不過平安健康。
*
出了門的沈悅然直奔裴府,前日她已經讓白薇給外公留信說自己今日會過去,若無大事,此時外公應該會在府中等她。
畢竟,裴将軍寵外孫女是出了名的,也就是聖上的旨意可以與之一較高下。
“外公——”
沈悅然聽到下人說裴将軍在前廳,還沒聽完下一句就跑進了院子,直奔着前廳跑過去。等隐約看見主位上端坐的人,她邊張開雙臂邊往前沖了過去,想着要給許久未見的外公一個大大的擁抱。
結果剛跑到門口,餘光裡就出現了另一個身影。
她分出心思去觀察屋裡的另一個人,一時不察,落在後面的右腳被門檻絆了一跤,整個人被大步邁向前的左腳給帶了過去,“噗通”一聲,她就整個摔在地上,從上到下貼得嚴嚴實實的。
這屋裡怎麼還有個淩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