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紅蓋頭的緣故,沈悅然看不清那人的面貌,隻是影影綽綽能分辨出那人穿的是明黃色的錦袍,而傧相的一句話也确實證實了她的想法。
“皇上,是否可以開始了。”
也許是高座上那位點了下頭,隻聽傧相領命開始今天的拜堂儀式。
“一拜天地。”
沈悅然和淩舟則兩人齊齊轉身面向門外,深鞠躬。
“二拜高堂。”
兩人又再次齊轉身,向着高堂一拜。而這次,沈悅然手裡的紅綢帶晃動了一下,若是她不注意,也許就當做是兩人動作時帶起的了。可是她明顯能感覺到綢帶的晃動不對勁,因此借着彎腰鞠躬,借着蓋頭的遮擋,分了些目光向新郎一側,結果就看見緊緊攥住紅綢帶的手,手背上還有暴起的根根青筋。
那不易察覺的綢帶的晃動就是這麼來的。
沈悅然微微蹙眉,來不及多想就聽見傧相在喊“夫妻對拜。”
兩人面對面站定,沈悅然察覺到淩舟則有了動作,趕忙緊随其後彎下了腰,沒收着力,就這麼對着對方行了一個今日最深的躬,等她覺得時間差不多起身時,對面的淩舟則竟然還保持着鞠躬的動作,還是她晃了下綢帶才将人拉了回來。
“送入洞房——”
傧相的聲一起,滿堂的賓客都開始起哄,高座上的聖上也笑着拍了拍手。人群中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聽說沈大小姐貌如天仙,不知攝政王舍不舍得掀開蓋頭讓大家夥瞧瞧?”
此話一出,人群中立馬有人呵道:“這大喜的日子你說些什麼渾話。”
“哎,正是因為是大喜的日子,所以本世子才借着膽子說這話的,你敢說你不想看?”
“你……你真是有違君子禮儀。”
“切。”
外面再怎麼鬧騰,堂内的沈悅然也沒有受到影響。早在那人說出第一句話的時候,淩舟則就走到她身邊,俯耳對她說着外面的情況,“不用理會,是陸家的那個不學無術的混小子。”
陸家?如今都城能數得上名号的陸家隻有異性王一家,異性王家的世子陸無恙的确是個人盡皆知的纨绔子弟,也不知道是淩舟則邀請他來的還是他自己偷偷跑來的,竟然敢在聖上和攝政王兩人面前如此放肆,不知道異性王知道了此事會是如何。
見兩位新人沒一個理他,陸無恙自知沒趣,朝着淩舟則做了個鬼臉便大搖大擺地推開擠在他身邊的人走了,走之前,還在臨近的桌上順了一瓶酒,回頭向淩舟則展示了一番手中拎着的酒,仰頭灌了一口,然後大步邁出門去。
衆人見搗亂的人終于走了,都回過頭來拱手道喜,好像剛才的一幕并沒有發生過一般。
此時傧相走到淩舟則旁邊低聲詢問道:“王爺,現在是否先‘送入洞房’啊?”
淩舟則聽此點點頭,将沈悅然手中的綢帶收回來,換上自己的手掌,然後牽着人往新房走去。
房門一關,隔絕掉門外想要鬧洞房的一幹人,他把人領到床上坐着,拿過下人早已經準備好的合卺酒,分了一杯放在沈悅然手裡,兩人沉默着交臂喝完杯中的酒。
等手裡的空酒杯被收走,沈悅然看着自己帶着紅蓋頭,突然感覺到一陣不對勁。她伸手一抓,正好拉住了放完酒杯回到床邊的淩舟則。
“怎麼了?”
沈悅然伸手指了指頭上的紅蓋頭,示意他應該先把蓋頭挑了再喝合卺酒的。
“抱歉。”
淩舟則直接用手捏住蓋頭的兩邊,一掀,就漏出了蓋頭下明豔貌美的新嫁娘。
沈悅然在他掀蓋頭之前就惴惴不安,還想着在他去拿秤砣的時候做點心理建設,結果眼前人竟然直接用手掀了蓋頭,沒有給她留一點緩沖的餘地。她揪着手裡的手帕不敢擡頭去看淩舟則,雖然流程都走遍了,淩舟則也不能随意把她退回沈府,但她也的确沒底他會不會留下她。
“王妃打算一直低着頭嗎?”
聽到這話,沈悅然也知道自己躲不過去,在心裡給自己暗暗打了氣,然後一擡頭,就對上了淩舟則怔愣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