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星燃給鐘缺點了火就拉開了他們的距離，他往後退了兩步，接着用手将煙夾着，吐出了一口很濃的煙。鐘缺看着煙霧在他周身環繞，他的臉龐在霧中明明滅滅。

斯星燃沒有煙瘾，他隻吸了那麼一口，就沒再将煙叼在嘴裡。他擡頭，發現鐘缺在看着他。

“看我做什麼。”斯星燃輕笑，“覺得我好看？”

“你是好看。”鐘缺收回目光，他手上的煙已經燒了一陣，他一口沒抽，“适合演電影。”

“你是想問我為什麼跑來試戲演電影麼？”斯星燃說，“直接問不就行了，還繞了千百轉的。”

“那你回答不就是了，還把話說這麼明白的。”鐘缺回敬他。

斯星燃被他嗆回來也沒生氣，他回國後看了很多鐘缺的采訪與紅毯，發現鐘缺很多個時候面上對誰都彬彬有禮，甚至有些疏遠。這樣的人如果願意和你開兩句玩笑，說明對方至少沒把自己當完全的陌生人。

斯星燃笑了笑，很直白地接了話，說：“剛跟前公司鬧了半天，我賺點錢也不寒碜吧。”

“你不是剛發了專輯？”鐘缺想也沒想就說，“聽說銷量不錯啊，不是還破了什麼記錄？”

斯星燃意味深長地看着鐘缺，說：“你好關心我啊。”

“我不關心你。”鐘缺懊惱于自己說錯話，面上卻一點不顯，說。

斯星燃當然不把這話放心上，鐘缺本身就是口是心非的人，這是他在東京的時候就發現的事。

他很耐心地和鐘缺解釋，“舊專輯我得全部重錄，總不能出道五年歸來仍是新人吧？各大唱片公司跟我打了個遍的交道，我沒打算跟他們簽合同重蹈覆轍。我接下來還得成立個人工作室，一群人等着我養。陳俏還挑了這會兒跟我打官司。”

陳俏就是他前公司的老闆。

他說完後擡眼望向鐘缺，問：“怎麼樣？我交代的夠清楚吧。”

鐘缺有種對方在交代全部身家命運，下一秒就喊着要娶他的錯覺。

他晃了晃自己的腦袋，心想自己這兩天究竟在想什麼？

鐘缺偏過頭不讓自己看斯星燃，他盯着樓道裡的消防通道标志，說：“清楚。”

“不過還有一個原因。”斯星燃微微側過頭，他找着鐘缺的眼睛，那雙褐色的眼睛裡面總是充滿着冷漠，斯星燃卻見過它盈着水霧的模樣，那模樣他永生難忘。

“什麼？”

斯星燃笑起來，說：“因為你。”

“什麼叫因為我？”鐘缺被這話吸引過去，斯星燃終于找着了鐘缺的眼睛。

“想要賺錢的路子那麼多我為什麼偏偏選了電影這條，為什麼偏偏跑去試戲葉導這部電影，如果我想，我可以接一檔很火的音樂綜藝，可以去拍周期更短的電視劇。”斯星燃說，“但是我都沒有，因為葉導和我說，她一定要你出演。”

斯星燃是有些怨氣的，鐘缺跟他相遇的第四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他們接過吻，上過床，他們是三天的情人。但他連對方走了都是在新聞裡看到的。

二月二十七号，他其實沒和鐘缺說那一天是他的生日，他在二十五歲那一天丢掉了他三天的情人，他就站在大海的邊際看飛機劃過天際，他想到那雙褐色的眼睛，如今也消失在藍色的天際線上了，就像珊瑚迷失在大海裡一樣。

他那時是最渴求被愛的時候，周遭的熱鬧因為人人都愛看的發生在他人生中的好戲，全部被抽成真空。鐘缺在那時出現不就是命運安排給他的贈禮麼，他信了，然後他又被他丢掉了。

斯星燃從東京回來後就生了一場大病，他的新專輯發布之後本來應當在國内最強的打歌節目首演，也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疾病被迫取消。他三個月内的行程除了在醫院吊水，就是準備與陳俏打官司的材料。

他沒有騙鐘缺，他二十歲遇到陳俏，和他簽訂合同時太過相信他，到最後一首歌的版權都不屬于他。因為一心撲在音樂上，他極少參加商業活動，再加上新專輯的發布以及舊專輯重錄的籌備，燒錢的地方太多，如今他必須打破以前隻想唱歌的單純想法。

唐宋是和他一起從公司出來的，是他的經紀人，也是朋友。她手上的資源大部分隻屬于她自己，和前公司無關。知道斯星燃想要去演戲的決定後隻是愣了一下，然後笑了笑，就起身幫他去聯系認識的演藝圈的朋友。

他後來從唐宋那得知葉瑰的新電影正在全國海選演員，他那時接到另一個音樂綜藝的邀約，原本快要定下。但試戲的前一天唐宋忽然告訴斯星燃自己約了葉瑰出來，叫他跟葉瑰聊聊。斯星燃向來知道唐宋的人脈極廣，但依舊驚訝了一會。

葉瑰與他見面的第一句話并不算十分客氣，她說：“如果你是想走後門的話，恐怕不太行。我是看唐宋的面子才願意出來見你的。”

唐宋過去是葉瑰妹妹葉瑾格的經紀人，隻用了兩年就将她從岌岌無名帶到大紅大紫，葉瑰一直很感謝她。

斯星燃說：“抱歉，葉導，給您帶來麻煩。但約您出來，隻是想請您吃頓飯。”

“僅此而已嗎？”葉瑰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像是笃定了不是如此。

“......順便問問您所海選的角色是主角還是配角。重要還是不重要。什麼時候開機。”

“你對這個很在意？”葉瑰看着他。

“在意。”斯星燃的藍色眼睛明媚地看着她，“誰說不在意都是騙人的吧。”

葉瑰盯着他，然後低頭，輕輕地笑了，“是男二号，主角我已經有人選了，如果他不願意來，這部電影會永不開機。”

“永不開機？”斯星燃重複這四個字。